陽光太亮,亮得有些刺眼,使得眾人一時之間幾乎無所適從。所有人也在剎那之間全都忘記了廝殺。忘記了呼喊,忘記了這是戰場,忘記這是人世間最殘酷的地方。
刀在碎,那穿過黑洞的巨刀不再閃亮,只是在千萬雙眼晴下開始碎裂,猶如那黑洞所製造的黑暗在乍顯的陽光下原形畢露一般。
刀,片片碎裂,如散飄在虛空的鵝毛,碎片之中,人們看到了蔡風。
臉色蒼白得如那片片飛落的鵝毛,刀,是蔡風的外殼,碎裂的是蔡風的外殼,刀之主神依然活著。
飄落在泥濘之中的,那是蔡風身上所穿的銀白色的戰甲和長衫,尚沾著點點血跡。
蔡風也飄落,冉冉飄落,上身赤裸地立在一棵蒼翠的大樹上,那些射向他的箭盡數落空。
天空中有一片殘虹,那是自蔡風口中噴灑而出的鮮血。
元融的身子晃了晃,在屋脊之上,以那支重鐵槍艱難地撐住身子,以防滑下屋頂,但他卻在大口大口地嘔著鮮血,他的身上早被鮮血染紅,這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為艱辛的一戰。
陳楚風也如一陣風,鑌鐵大棍之下,殺開一條長長的血路,向那蒼翠的大樹下趕至。
大樹之下,已經殺得如火如荼,義軍舍死不讓官兵靠近那棵大樹,那完全是一種不要命的打法。
蔡風,已是義軍的“神”一個不可以倒下和侵犯的神,為神獻身,這是無上的光榮。
官兵如潮水般向大樹下湧至,蔡風同時也是官兵心中的“魔”一個不可以存在於世的魔,為除去這個魔,他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包括生命。
三子知道有陳楚風在,蔡風就不會有危險,所以他所做的事就是完成蔡風沒有做完的事——殺元融!
兵力在匯聚,向兩個點匯聚,一處是大樹下,一處是元融所在的屋下。雙方之人所圍繞的就是幹掉對方的主帥和保護自己的主帥這個前題。
箭,狂射,元融是一個很好的靶子,這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
屋脊本就無所憑藉,元融也沒有抵擋這些箭矢的能力,不過,元融並不擋。
“譁……”屋脊斷裂。
屋內的驚呼和小孩的啼哭之聲全被屋脊斷裂之聲所淹沒,元融如一顆隕石般墜入了屋內,那些箭雨自然落空了。
三子揮動著手中的斬馬長刀,所過之處,血流成河,他身後跟著的是近五百名義軍,呈一個三角形的陣式縱橫衝殺。
向這裡湧來的義軍並不只三子這一支,只要是義軍,誰都想幹掉元融,幹掉了元融,攻打肅寧和高陽就會省去許多力氣,沒有元融主陣,元家這支軍系就會失去應有的機動性和靈活度,各城之間的協凋也不可能達到如此完美,蔡風安排這一天,已經用了很多時間,宇文肱和宇文泰父子兩人更是在此事上作了諸多安排和花了不少心血,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自然不會錯過。
正當三子殺得來勁之時,自側面房子之中破壁而出一隊官兵,這些人不想繞路,乾脆推倒土牆衝殺出來,攔腰截殺三子這一路人馬。
箭雨總是那麼混亂,有時侯連敵我都分不清楚,就亂射一氣。
迎向三子的,是一個年輕人,手持一杆長槍,白蠟杆之上沾滿了血水,可見此人的確殺人不少。
這人一身黃金軟甲,金盔黑馬,殺意奔騰,本來是兩手各持一件兵刃,但是迎上三子之時,卻將左手的劍反插回腰間。
兩馬錯身而過,三子才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功力之高,不在他之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記起了一個人——元彪!元融的大兒子,封為永安將軍的元彪,一個與爾朱兆齊名的年輕戰將。只是元彪比爾朱兆低調多了,也如其父一般,在沙場上征戰奔勞,對江湖之事插手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