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懷恩去後,所遺者價值連城,中有精雕細琢而富麗堂皇者,託於母皇,其餘工藝品皆贈與我,其子女只得金錢地產,女兒降位承襲,封為郡王,她也無所怨,反而言於我:“家母一生,無憂安樂之時,便是見公主之時,她近一年,性情大變,常住府中,為人善,待人親,謀兒女之未來,凡此種種,皆因公主而來。家母身後所遺,本應全託與您,只是聽聞,公主仁德,為我等顧慮周全,他日若有機會,定結草銜環以報。”
那拾夕殿中所餘,盡歸我手,雕刻精巧,多為套裝,中有多套十二生肖,木像高大,有不怒而威的,有俏皮可愛的,有楚楚可憐的,亦有憨厚忠誠的,石刻中等大小,核雕最小,盡皆栩栩如生,如此多套,都擺在架子上。我又換了一個架子看,竟看到些熟悉之物,昔日裡,我和阿姊無聊,也畫些現代卡通形象給她,她覺得很有意思,也就做著玩兒了,卻也不問從何而來,只是依著我們的意思,不斷修改,這裡有流氓兔、維尼熊、皮卡丘等等,不可勝數,想起那時只是覺得相交甚歡,縱使不發一言,也不覺得尷尬,今日來此,再見這些東西,頓覺刻刀所過,刀刀剜心,皆是心血。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如此之人,我怎敢令往事如煙而散?
忽而想起,後院角落的茶几上似乎還有什麼,那日我本要看,她卻不肯,只得作罷,如今卻該去看看了。只見一座縮小版的木雕宮殿,其佈局如長河宮一般無二,中有一人坐而撫琴,是我,原來我在她眼中是這樣的,我摸摸那個小木雕,又有一人,正坐在椅子上聽琴,手舉茶杯,是阿姊,我在“宮殿”裡到處看過,卻不見懷恩。再往旁邊看去,發現一堆人物木雕,與我和阿姊一般大小,但造型各異,取一置於椅子上,則是坐而聽琴,再取其一,靠於樹上,則是倚而聽琴,又一置於躺椅上,是臥而聽琴…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竟是如此啊。
坐而聽琴,安寧;倚而聽琴,靜思;俯而聽琴,愜意;臥而聽琴,沉醉…操琴千遍,淚流千回,於是再難忍住,小心翼翼拿起這傑作,立時回長河宮,甫至書房,且提筆而寫《浪淘沙》:“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筆走龍蛇,流珠成串,墨跡並不化於淚,而紙上淚痕難掩,待干時,才想起似有不妥,想重寫,然而那時心境卻不可得。
她下葬時,陪葬品很多,阿姊以首琴相陪,她曾訪過許多工匠,求秘法,使琴身不腐且琴絃不蝕。我也將那副字放入葬品之中。
尾七之時,我依約而來,取冰絃琴而彈《漁樵問答》,曲畢,聞者皆聲淚俱下,平復良久,禮盡而欲回。正在我等暗衛備車時,我被一男子所劫,我心裡奇怪的很,只因他劫了我,卻小心地不傷我,取冰絃琴但又很護著。他拉著我快馬騎向城南,此間經過亂葬崗,他問我是否害怕,我本想答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話到了嘴邊又改了,我說的是:“無知者無畏。”他輕笑出聲。
經亂葬崗而入密林,中有迷陣,他問我:“你可曾習得五行八卦?”我回答說:“學過一些,然而奇門遁甲則是全然不知。”他點點頭,又問:“剛才抓你,何以不反抗?”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我不說話,他見我不言,又說:“先說假話。”
“你沒有殺意,而且當日懷恩以尾七相托,心中已經有疑問,今日發生何事亦是不足為奇,況且,你護著冰絃琴,必然與懷恩相識。我為何還要反抗?”
“那真話如何?”
“我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