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偷懶。
可她真的好睏啊,困得連疼痛都遠了。
要不,就這樣睡吧,只睡一會兒,一會兒……
可她的身體忽然被人猛烈推搡,有誰在她耳邊哭喊道:&ldo;夫人,夫人,不能睡啊,這時候萬萬不能睡啊!若是睡了,你……你和你孩子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rdo;
這是誰在說話?真煩。
她想喚明姑姑將她趕走,她甚至覺出自己的確張了張嘴,喚起了明姑姑,偏偏耳邊還只聽到那老女人在聒噪。
正惱怒之際,忽聽得一道琴音破開無邊暗夜,破開浮塵萬縷,如汨汨泉水幽幽捲來,如此清澈,如此明淨,柔軟而堅決地纏繞住她。
恍惚又有個熟悉的笑顏,在眼前一閃而過。
&ldo;大郎!&rdo;
她歡喜地喚。
&ldo;木槿!&rdo;
她的夫婿也似很歡喜,奔向那邊綠糙茵茵、陽光明媚的山坡上。
木槿急了,&ldo;大郎,我在這裡!&rdo;
可許思顏好像根本看不到她,依然奔往那邊的韶光明烈,百花燦爛。
&ldo;木槿,木槿!&rdo;
他聲聲地喚著,好像他的木槿就在那邊陽光裡,觸手可及。
木槿甚至看到了他的木槿,像她,又不像她,正溫溫柔柔地沖他笑著,等他下一刻追到她,握她的手漫步於花叢中,共賞煙霞山色。
&ldo;大郎!&rdo;
木槿又驚又怒又氣,猛地一甩身,擺脫那將自己層層籠住的黑暗,向那明亮之處奮力奔去。
淺黃的光暈慢慢在眼前放大,然後慢慢凝聚成跳動的燭火。
&ldo;來,我們再試試,一定可以的!&rdo;
穩婆正瘋了般的推著她,一頭的汗,一頭的淚,看木槿的模樣像在看著她自己的命。
耳邊有琴聲,木槿一聽便辨得出是她的龍吟九天。
是樓小眠,是樓小眠在彈她的龍吟九天琴!
他素來閒淡幽雅,琴聲亦不染塵埃,總是那樣飄然出世,幽獨自處。
她從未聽過他彈奏這樣熱烈的琴聲。春光滿眼,桃李競艷,連飄舞的柳絮都有著獨特的生命力,張揚向上地卷向青空。
他似乎將所有的生命力都在琴聲裡蓬勃開來,為生命的萌動和飛揚而喝彩。
如此地生機勃勃,永珍更新……
就像在她身體裡茁壯生長了八。九個月的小生命,正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滿懷熱情地擁向這個世界。
木槿摸著再度襲來劇痛的腹部,喘著氣道:&ldo;好,我們再試試……一定可以的,可以的!&rdo;
------------送你我所能給予的全部熱情----------
燭光朦朧的屋子裡,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樓小眠的手一顫,琴聲已經停下。
孩子的哭聲裡,已聽到穩婆驚喜的呼喚:&ldo;是女孩,是
tang女孩,第一個是女孩!&rdo;
青樺等跪在沙地裡等候的隨侍已不由地跳起來。
&ldo;是女孩,那是個小公主,是個小公主啊!&rdo;
&ldo;小公主!小公主也好啊!&rdo;
小公主當然好,必定會和當年的小今一樣可愛乖巧,而且必定不會像當年的小今那樣身世坎坷。
樓小眠抱著琴,彎著唇角拭額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