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滴血的刀鋒,冰冷的河水,刺骨的雪地,無盡的病痛……早該讓他死無全屍,又怎能留著這命,再次見到他的小今?
木槿見他分明有了慍怒之意,連眉眼都籠了霜雪般的冷漠疏離,不覺張口結舌,一時再不知該如何回絕。
這本來就是一個幾乎讓人無法拒絕的男子。
對木槿來說,尤其如此。
哪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對眼前男子天然的信任感到底從何而來。
--------------你還記得嗎?丹柘原盛開的木槿花----------------
一刻鐘後,二人已坐在一輛甚是尋常的馬車之上,向北疾馳而去。
鄭倉在兩人慪氣之時,已奔至附近人家借來一輛馬車。
那人家顯然認識鄭倉,更可能早已知曉要東西的是當朝左相,同時奉上的還有數套家常衣衫,及一些乾糧。
他們協商下來的最後結果,是喬裝成尋常百姓走親戚的模樣,坐馬車向北行駛。
鄭倉長相高大忠厚,換一身車夫的衣裳倒也合適,小魚、豆子等則在前後隨行,暗中保護。
樓小眠自從木槿阻他同行後,那臉色便一直很不好看,即便上了馬車,也自顧低頭沉思著什麼,便是木槿同他說話,亦是愛理不理,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木槿甚感受傷,再想不明白素來行事沉著穩健的樓相怎會為這點子小事跟她置氣。
車中氣氛一時便很是詭異。
秋水便道:&ldo;這一路匆忙,娘娘頭髮都不曾好好梳過,不如我給娘娘通通頭髮,重綰個髮髻吧!&rdo;
木槿點頭,將鬢上兩支貴重的金釵先取了,笑道:&ldo;替我綰好發,便去給樓大哥捶捶腿吧!樓大哥昨晚沒怎麼睡,正好趁機鬆散鬆散,好好休息休息。&rdo;
秋水連忙應了,笑道:&ldo;咱們這樣一打扮,大約再無人可以認出來了!便是真有追兵,只說是哥哥送妹妹回夫家,憑誰也說不了什麼。&rdo;
鄭倉聞言,卻在外說道:&ldo;不妥,不妥。那麼大肚子,哪有丈夫不隨行,卻是哥哥隨行的?需和人說是夫妻才妥!&rdo;
木槿怔了怔,抬眼望向樓小眠時,樓小眠卻也神思不屬般看向她。
四目相對,樓小眠將手握在唇上,輕咳一聲別過臉去,雪玉般靜好溫潤的面龐卻浮過淺淺紅暈。
秋水忙道:&ldo;橫豎只為避人耳目,隨便說是兄妹或夫妻,都不妨事吧?&rdo;
樓相不但得皇后敬重,更得皇上寵信,如今情況緊急,自然不會有人在意這些瑣碎細節。
但樓小眠頓了片刻,已淡淡道:&ldo;倉叔,不許信口開河。皇后金枝玉葉,何等尊貴,豈能與我等微賤之軀相提並論?&rdo;
木槿雖覺鄭倉冒撞,但見樓小眠如此迅捷淡漠地撇清,又不由怏怏。
樓大哥置起氣來,可比她的大郎難討好多了。
若是大郎置氣,撒個嬌兒,賣個乖兒,早讓他百鍊鋼化繞指柔,豈會這樣不鹹不淡地說話?
若還敢話裡帶刺耍脾氣,她便一腳將他踹下馬車,看他還敢囂張……
偏偏眼前是風吹吹都會倒的樓美人,她再怎麼千伶百俐的嘴兒,也只能把那口惡氣生生吞下,再不敢大展雌威,更不敢奮起還擊……
故而即便秋水幫她梳了個清慡漂亮的偏髻,她的心情也沒能好多少,一邊思量著目前的局勢,一邊歪著頭把玩百寶囊裡的種種物事,也不去理會樓小眠了。
一路居然甚是安泰,並無交戰打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