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柒愕然。

“不知道？”沐老太太扯了扯嘴角“便自小第一次違背了你母親的叮囑去見了你姐姐？還帶著你姐姐到青禮齋迎接你父親？”

畢竟是縱橫深宅數十年仍安然無恙的老太太，毒辣的眼光是她活了兩世都不及的。

沐柒微一沉思，便是恭敬垂首道：“畢竟府中下人人口雜多，不乏嘴碎的。有些事情柒兒也便無意間聽了一耳朵。畢竟大姐姐與柒兒自小姐妹，相比江府下人，柒兒瞭解大姐姐更多的才是。雖祖母可能覺得有不妥，但孫女只還是藥向著大姐姐，向著沐府人的。”

話說得頗具藝術性，倒也不失恭謙，老太太幾不可見地微微頷首：“若你姐姐便真的是失了貞潔，你還向著她？”

“祖母。”沐柒微微斂眸，忽地曲膝跪下，裙角摩挲著的地磚略微有些冰涼入骨“僅僅是閨閣女兒尚且能飲的果酒，怎會讓姐姐醉至那等地步？柒兒愚鈍，但也知不能讓他人欺壓到沐府頭上!”

裘氏生性柔弱，她也與沐敬則接觸甚少，如今想要從最開始挽回沐府，便只能說動自老太爺先逝後便生性冷淡，卻手掌沐府大權的沐老太太。

“二小姐。”一旁和袖而立的劉嬤嬤作勢便要去扶起沐柒，卻被老太太一個手勢制止。

老太太滿面平靜，微微闔目：“你既如此，那便足矣。

“哼，沐府尚還不至於被人如此欺壓。

“今夜會為你父親接風洗塵，江家的人也會收到請帖。

“夭兒，你長大了，祖母該放手讓你去做了，別怕，無論如何，祖母替你兜著！”

在沐老太爺逝去之前，沐老太太雖驕傲了一輩子，卻是對沐柒這個孫子輩的么女頗為疼愛。

夭夭這個乳名，也是沐老太太親自取的。

前世沐老太太的下場其實並不好，在沐柒十五歲時便染時疫逝世了。

但這一世，絕對不會了。

“孫女謝過祖母。”沐柒微微揚起了唇角，略略釋然“祖母最疼孫女了。”

皇宮，昭殿。

山河末年，城南風已瑟，皇城冰冷依舊，一襲墨色長衫，十七歲的俊逸隱隱帶著妖冶的少年背手望著窗外，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隱隱帶了些許冷意。

“四殿下。”一身玄色束袖二品暗衛服的暗風叩門進入室內，一抱拳，低聲道“沐府大老爺升官於豫州辦事回府，沐府要為沐老爺接風洗塵，發了帖子請您去。屬下是否幫您拒了？”

雖說朝堂內多數臣子與幾個皇子並不相熟，但在禮數之上，卻是不能缺了這些帖子。

“刑部尚書府？”風夜微微挑眉。“聽聞沐府先逝的老太爺是風璽國前首輔。”

“是。”暗風應了一聲。

“命人將帖子送進來。”風夜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焦“我且去尚書府一賀。”

沐府，可是八年之前救了他的那個沐二小姐所居的府邸？

“……是。”暗風不由詫異地抬頭看了風夜一眼。

——自家殿下何時理會過這些小宴？難不成是要準備一攬朝廷大權了？

是夜，青天似沉濃的墨硯般，卻知雪重。大雪紛飛，掩去燈火的灼人，卻顯得柔和了。芭蕉葉上壓了沉沉的雪色與夜色，深知幾許。

沐柒一身百結蘇繡月華齊胸襦裙，烏黑的青絲以一隻穿珠點翠玉簪鬆鬆綰起，將乖軟隱去了，多了幾分清豔。

“水覓，”沐柒彎了彎唇角“去我那箱籠裡拿了暖爐捂上，奔波了這麼些天，莫要染了風寒。”

水覓其實並非算是沐府的下人，她入沐府是未籤賣身契的，卻只是陪陪沐柒，偶爾給琴客幾個打打下手，領一份月錢，還隨著當年年幼閨學的沐柒識了字，更像是沐府收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