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在最後的日子裡,待我們發現青春是一本太過倉促的書時,所有的結局已經寫好。人力之微薄,可憐我們還不知道,我還以為我們是可以改變什麼呢?
就像09年夏天,我並沒有考上北師大,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記不得當時那種心痛的感覺。
那是一種預示,讓我明白,我們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並不意味著會成功,儘管我們曾經距離想要的那麼近。那麼近、也那麼遠的,世界上那麼多的事只是差一步之遙,於我而言,其中之一是我與陸以安。
沉悶的夏天結束了,2009年,屬於我們的夏天,在這個校園的操場上,最後再聚一次,陽光很熱,樹蔭還遠,天空湛藍得仰頭看不見一片雲彩。黃昏的村莊呀,雨水的村莊,萬里無雲一如我永恆的悲傷。這是我那時候的心情。
那是高考過後的畢業典禮上,我們最後一次穿著校服在操場,坐在學校租來的黃色小板凳上,年輕的章禾在臺上,用輕柔的聲音念著席慕蓉的《青春》,她代表學校同所有的高三學子致辭。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
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
含著淚我一讀再讀
卻不得不承認
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
她說“與青春說一聲再見,再與你們親愛的朋友、老師同學真誠的告別,你們即將像一個大人一樣,各奔前程。這實在是件無奈的事,人生總是充滿了遺憾與離別,而驚喜與重逢在前方。願各位同學前程似錦,再有重逢日。”
章禾的聲音極具煽情,臺下的學生哭成一片。當然,半為離別,多為不安。我們對未來的極具不安,怕不再重逢,更怕前程不似錦。
李蘇綿抱著我,哭得不成人樣,淚水打溼了我還未脫下的校服。我任由她抱著我,雙手無力垂下,連回抱的力氣也沒有。
高考第三天,省晚報上已經登出高考試題答案,我同章禾一起估分,當時剎那知命運的分歧了,它對我說你要走另一方,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強不過來,一句反抗的話也沒有。
那時我抱著頭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把章禾和父母關在關門,整個身子縮在門角,明明已經反鎖的門,我也怕突然被人開啟,讓別人看見我的難堪。所幸,並沒有人敲過我的門,也沒有人喚我的名,直至我一個人哭得再流不出淚水。
我睡許久,做很長的夢。夢見我背一個小包隻身一人去北京,長髮的陸以安來接我,她長高了許多,高挑的身體在人潮擁擠裡,撥開一個又一個的人,走到我面前,她把頭髮甩在後面,露出一整張的笑臉。她伸手抱我,頭枕在我的肩上,嘴湊近我耳邊說話,輕輕的說:“江茗,你來了。”我點頭,想要說你長髮真好看,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喉嚨幹疼。我推開她,右手用力地扯著疼的不行的嗓子,一抬起頭,發現面前的人,變成了我自己。我來不及驚恐,只見她將手伸進我的身體,搗騰一番,掏出我的心臟,我順著她滴血的手低頭看去,胸前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的,卻沒有一點疼痛。站在我面前的那個人,一隻手拿著我的心臟放平放身前,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無比溫柔的笑著,笑得僵硬,像我平常照鏡子故意做的樣子,她說:“江茗,心應該在自己手裡”。
她將一團血肉遞到我的眼前,腥味燻眼,我在這樣的夢中,倏然驚醒,時、天已黑。
陸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