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信拿著母親的藥，都還沒有回到家門，隔著三四間簡陋的棚屋都能聽見母親在咳嗽了。楊守信三步並作兩步，連忙加快腳步回到了家，支起灶和鍋先把母親的藥煲了起來。手忙腳亂服侍完母親喝藥，天都已經黑了，吃完藥的母親突然感覺到疲倦，連稀粥都沒有喝就先睡去。

楊守信看著天色，估摸著妹妹應該是時候回來了，可是開著門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金雀臺，並沒有看見妹妹的蹤影。這時候楊守信才想起來，今天下午妹妹有說過自己今晚可以在金雀臺吃飯。

留下一小碗稀粥給生病的母親餓的時候喝，楊守信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但是肚子還是覺得餓得慌。索性今晚那個做硬幣的手藝活不幹了，綁緊褲頭帶到頭就睡，肚子餓就早點睡，這是楊守信剛來貧民窟的時候就已經學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餓的原因，一晚上楊守信都沒有睡得很踏實。

“她是住這裡得是吧。”迷糊間，楊守信聽見外面傳來了陌生的談話聲，楊守信並不像多管閒事，煩躁地拉過被子蓋住頭。

“沒錯了，就這裡吧。”談話過後，咚地一聲，楊守信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很是低沉的碰撞聲，像是什麼被人們扔到了地上。可就是這一聲，把楊守信驚醒了，清醒的楊守信卻奇怪的聽不見任何談話聲，就連腳步聲都沒有，“難不成是夢？”楊守信在自言自語。只是這一聲驚得楊守信心慌得直跳，連背後的床單都溼了一大攤。

被驚醒的楊守信發現自己很難再次入睡了，肚子也因為飢餓而發出抗議，像是有鑽頭在裡面攪動一樣。既然餓得睡不著了，楊守信也就不睡了，起床想開門看看妹妹回來了沒有，誰知道門被擋住了。自家門被擋住了楊守信還是第一次遇到，之前都還是看著別人家得門的，那時候楊守信還想和貧民窟的大家一起“幫那家人把擋門的東西解決掉”，最後還母親阻止了楊守信。

既然門開不了還是等等再開吧，楊守信坐在了家裡唯一一張桌子前，桌子上留給母親的稀粥還在。楊守信拿起來聞了聞，已經餿了。但是肚子的飢餓感卻在督促著楊守信趕緊喝下，楊守信看看了母親，心想到粥都餿了，就別給母親喝了，大不了明天再買一碗不餿的。楊守信自我安慰著，沒有理心理負擔，楊守信爽快地仰頭喝下了稀粥。

喝完粥，楊守信瞬間就擺脫了糾纏自己整晚的飢餓感。可楊守信剛想轉身躺床上睡去的時候，瞥了一眼門縫，一股沒來由的噁心感湧上了喉嚨。楊守信不可能讓剛喝下去的粥水白白浪費又吐出來，只能雙手用力死死抓住床單，拼命地和嘔吐感對抗。終於，噁心的感覺消散了，楊守信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直到天邊微微發亮，楊守信這才緩緩睡醒。昨晚是楊守信來貧民窟以後睡得最好的一晚，以前自己總是會被母親的咳嗽聲吵醒的。楊守信看了看天色，已經微微發亮，趕緊收拾洗漱，看看今天能不能在鹽場再幹一張一成工券回來。

就在啊楊守信就要開門去上工的時候，愣住了，楊守信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目光在家裡掃視。當楊守信掃視到自己母親的病榻的時候，記起來了，母親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再咳嗽過了。楊守信不敢相信，走到母親的病榻前，僵硬的手緩緩放在母親的鼻下，楊守信探不到母親的鼻息了。

母親去世了，楊守信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悲傷，甚至一邊想著要早點到鹽場好掙一張好點的工券，一邊麻利的用麻布袋吧母親裝好，咚的一聲隨手就扔再屋外。臨走時，楊守信覺得，這聲低沉的碰撞聲怎麼有點熟悉。

回頭一看，母親的布袋正好卡住了自家的門。

楊守信彎腰轉身就開始吐了起來，劇烈的嘔吐使得眼淚不自主地從眼角處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