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冽走到師弟身側,神情亦略有緩和:“同去。”
徐子青終是禁不住大笑起來;他一手捉了雲冽袖擺;就把他拉出艙門去。
雲冽看他一眼,便遂他心意而為。
兩人匆匆幾步,已來到甲板之上。
甲一甲二本守在這房門之外,以他兩人大乘期的修為,自很敏銳,早將這兩位少主言語盡皆聽入耳中。只是聽是聽得明白,卻並不明瞭,只覺兩人彷彿在打什麼啞謎,又好像有著說不出的柔情繾綣,回憶纏綿。
這也確是……憶及了往昔。
方才那一段對答,本也是徐子青當年頭一次出海,初見海景壯闊,卻因雲冽為天魂,寄居於儲物戒中不能現身人前,心中有所遺憾,才有此番言談。
後來雲冽到底和他一齊賞景,只是一人戒中,一人戒外,始終有所不足罷了。
現今卻是不同。
這時雲冽早已迴歸本體,兩人也早已不是當初那般修為低弱的修士——即便在徐子青眼中強大無比的“雲兄”,當年亦不過是化元期的劍修而已。
哪裡比得上現在,兩人不僅早做了師兄弟,還成婚做了伴侶,更是境界連連突破……徐子青當年一心要追趕“師兄”的,到現下,也終於追趕了上。
此刻再入這同當年相似的場景,不僅心境很是不同,遺憾盡皆彌補,就連心情,也更加開闊喜悅了。
“雲兄”到底以實體同他賞景,徐子青亦再不必只對著那一枚冰冷戒子喃喃自語。
徐子青把雲冽拉到船欄邊,又放開他的袖口,攜了他手。
雖說修士記憶原本就是極強,但師兄方才體悟他之心意,竟願意同他將當年對話再來應對一番……就讓他滿腔暖意,難以言說。
只在心中想道:這一世有師兄相伴,便是前方尚有再多磨難,哪怕死劫不過元神潰散,他也已心滿意足了。
雲冽似也察覺徐子青心思,他微微抬起另一手來,自徐子青發間一撫而過。
縱然他不喜多言,也仍是並無片語,但心意種種,盡在這一撫之中……亦無需言語了。
這一回,再不同當年那般有海獸阻攔、陰謀詭譎,寶船乘風破浪,直將那浩瀚海水劈開,極快穿行海中,又比起最初所估那般更早了兩日,到達北域岸邊。
那也是個巨大的碼頭,但在這碼頭上,就遠遠不及東域那碼頭井然有序。
而是……鬧哄哄的。
在那巨大石板鋪就的道路上,有好幾百個打扮落魄的修士,每人手裡握著個一尺長的鐵牌,在左右顧盼,一見到有人從那寶船上下來,就快速地簇擁過來,分別湊到一些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乘客身邊,滿臉討好,一片殷勤。
徐子青掃了一眼,這些人裡,大多都是仙道修士,修為也大約在煉氣一二、三四層間,根骨氣質都不算好。另外還有好些看起來力氣大的,則都蹲在碼頭邊上,他們只是一些凡人,可一旦看到哪個修士把下船的客人糾纏緊了些,就立刻一窩蜂衝過去,把人狠狠拽走,而那修士,居然也沒有反抗。
這樣的情景,看起來有些奇怪,也不知為何,讓人心裡禁不住嘆息。
再往遠些,有很多的商鋪之類,密密麻麻地坐落在直通碼頭的長街上,遠遠地只能看到最前方几個的影子,但裡面卻是更熱鬧的了。
徐子青和雲冽的面前,並沒有很多人敢來。
並不是無人想來,而是雲冽天生一副冰冷模樣,看起來那般不好招惹,這些修士見得人多了,自也就不來觸黴頭——哪怕徐子青看起來溫和,可身上也散發著一種疏離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