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苦澀,說了聲:“謝郡主。”站了起來,卻不坐下。郡主開啟那盒子,從中抓了幾顆黑子,見我仍不坐下,道:“楚將軍,怎不坐下?”
她說著,突然咳嗽了兩聲。我心中仍是惴惴不安,道:“郡主,石椅夜涼……”
我的意思是讓她快點回去吧。她這麼突然出現,實在讓我很侷促,但郡主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把一顆白子在手中把玩著,忽然敲在那棋枰上。“啪”一聲清響,那顆棋子穩穩地沾在了桌面,她道:“楚將軍,我們下一局吧。”
我有些不安,實在沒心思在這兒下棋,但郡主這麼說,我卻實不敢違,坐下後道:“郡主萬金之體,當心中了夜寒……”
郡主臉上閃過一絲緋紅,眼裡也似乎有點狡黠,笑道:“楚將軍,聽說你在軍中與路恭行將軍曾並稱為‘龍鋒雙將’,不過婆婆媽媽的名聲更響,看來倒是不假。”
我就算臉皮再厚,這時也有點臉紅了。我有婦人之仁的名聲的確已經也和我的武勇之名差不多,有些捉狹計程車兵甚至給我取了個外號叫“泥將軍”,幸好郡主沒有提這個不太好聽的綽號。我訕笑道:“郡主取笑了,末將弈術不精,定不是郡主對手。”但手也拈了個棋子,往那棋枰東北的四三上放去。棋子快放到棋枰上時,忽然覺有手上一沉,那顆棋子自己落了下去,似乎從下面傳來一股吸力。
我吃了一驚,只道自己手上的勁力拿捏有誤。這種失誤看似小事,但如果在陣上用力失誤,但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了,我正在尋思,郡主又笑道:“楚將軍,你沒用過這副鐵玉珍枰吧?這張石桌裡其實含有一塊磁石。”
我拿了一顆棋子道:“這棋子中只怕也含有鐵的吧?真是難得。”
郡主又是一笑道:“自然有鐵。不過若是找天生含鐵的卵石但太難了,這些棋子實是在背面琢了個小洞,往裡灌了一滴鐵水,外面看不出來而已。”
原來如此。我這才恍然大悟。那棋子十分小巧,要琢個小洞往裡灌入一滴鐵水,不知有多麼困難,安樂王在這些小小的玩物上也用如此之心,真是窮奢極欲。我心中已有些不快,臉上仍平靜如常,但我馬上聽得郡主嘆了口氣道:“這副膽石玄素子是七十多年前上代蒼月公的貢品,先帝因為知道家父好弈,才轉賜家父。小小玩物,如此精雕細琢,實在是勞民傷財。”
我沒想到郡主居然說出這種話,脫口道:“是啊……”馬上便又省悟過來,連忙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幸好郡主也不曾覺察我的失言,仍在道:“一粥一飯,民之辛勞。蒙童發凡時的課本上就寫了這兩句話,只是真個知道的倒也少之又少。”
她是故意在說這些話迎合我吧。我默默地想著,不論郡主是什麼居心,她能說出這種話來,至少沒有唐郡主那股驕奢淫逸之氣,我不禁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低聲道:“是,郡主說得是。”
郡主輕輕敲了敲棋子,又下了一子,我也落子如飛。只是我的棋藝比她差得太遠了,更是無心下棋,只不過十幾手便大落下風。我拿了個白子游移不定,想了想,放回陶罐中道:“郡主棋道精深,末將甘拜下風。郡主,石椅上久坐於身子有損,請郡主珍重萬金之體。”
郡主抬起頭看了看,眼睛裡忽然又閃過一絲狡黠的亮光:“楚休紅,你是不願與我交談麼?”
我確是有些不願,但又不敢明說。可是,在不知不覺間,我突然發現自己也並不是真個如此討厭郡主,如果她是個平民家的女子,象她這樣的聰慧與美麗,只怕我是求之不得。那個夢破了,郡主會是接下去的一個夢麼?
我有些迷惘地道:“郡主說笑了。郡主如深谷幽蘭,末將一介武人,亦知遠馨。”
郡主“撲哧”一聲笑了,道:“甄叔叔說你如今讀書日多,已不下於士人,果然說話也不象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