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些人下船,我只想上前揪住他揍一頓,但畢煒卻像呆了一樣動也不動,只是跟我說,甄以寧受了重傷。”
雖然早就知道甄以寧已經戰死了,但我也實在希望這只是以訛傳訛,我猛地把身子傾向前,叫道:“他怎麼樣?”
邵風觀道:“他受傷極重。後來我才知道,畢煒本來已有意關東陽城門,甄以寧大驚之下,據理力爭,但畢煒抬出赤城刀壓他,說東平城一破,東陽城勢若壘卵,不能冒這個險。甄以寧見根本說不通他,便不顧一切拉起一支人馬出城。畢煒無計可施,只得也跟了出來,我這條命才算保住了。”
他又一仰脖子灌下一杯酒,苦笑了一下:“真是好笑,我都不知該感激文侯大人,還是該恨他。”
我馬上明白了邵風觀這話的意思。畢煒當然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這絕對是文侯的授意,怪不得那天文侯跟我說他手下有水火二將,已將邵風觀這個風將排除在外,那天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吧。邵風觀一直是埋伏在外,他的任務大概就是要讓二太子丟掉兵權。現在這個目的達到了,而邵風觀知道得太多,他這個人也太聰明,沒有畢煒好掌握,自然該到了丟棄的時候。文侯的命令自然無人敢違背,但他還是沒有想到甄以寧竟然會抗命。
這也是天意吧。甄以寧本不會死,當文侯知道甄以寧是為了救邵風觀而死,他心裡在想什麼?我沉默了一陣,道:“那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邵風觀又喝了一杯,突然一笑道:“我也算想開了,我這條性命既然是大人賞的,那也就活得一天算一天吧,我還有一身力氣,準備和幾個兄弟開個鏢行過日子,養養老婆孩子倒還不在話下。”
這個年輕一代的名將,居然要開鏢行度日,如果不是因為甄以寧的事讓我在傷心,幾乎要笑出來。我也不想多說他這個鏢行的事,道:“甄以寧後來怎麼樣了?”
“可惜真清子師徒都不知去向,他在東陽城撐到晚上便去了。”
甄以寧真的已經死了。我心裡本來還抱著萬一的希望,此時卻如同結了塊大大的冰一樣,身上冷得幾乎發抖。我拿起酒杯,愣了好一陣,才道:“邵兄,為甄以寧敬一杯吧。”
邵風觀也有些默然,他拿起杯子和我碰了碰,又道:“唉,這小夥子,看在他面上,所有的恩怨我也不想多說了,以後就度我的餘生,也再不想建功立業了。幹了。”
酒杯碰了一下,我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喝得有點過量了,頭彷彿在燃燒,可身上卻越來越冷。
喝完一罈,邵風觀和我搶著要付酒錢,最後還是我贏了,不過付錢時實在有些心疼。跟邵風觀分手,看著他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著,一路上還唱著不成曲調的歌,我的心頭湧起了一陣酸楚。
甄以寧。看著天邊一顆明亮的星,我默默地念著這三個字,眼前依稀又出現了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
就算文侯將來有棄掉我的一天,我也不會再首鼠兩端了。我扶著牆,默默地想著。白天這些牆被太陽曬得燙手,到了晚上卻有了幾分寒意。那陣寒意從掌心滲入,傳遍我的身體,讓我的醉意退了幾分。下這個決心,那也是為了報答甄以寧吧。
戰事越來越嚴峻。八月中旬,如意料中事,蛇人攻破了東陽城,城中的四萬守軍戰死了兩萬有餘,但蛇人也沒有太大的便宜,此役被殲不下五千。此時畢煒已回帝都,東陽城守軍主要由路恭行負責,他能有這樣的戰績,雖敗猶榮,還得到文侯嘉獎,餘部則繼續北退至北寧城。北寧城離京師只有兩百里,到了這兒,蛇人才真正近在眼前了。東陽城破後,帝都南門封閉,平民不得再使用南門,從京師到北寧城的官道也成為軍用,卻還有不顧死活的行商南下販運貨物。由於大江以南大多失守,大江以北一下多了許多村落,一些小城也迅速繁榮起來。帝都的人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