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平叉著手不語,半晌道:“大人說的也是,昨日城牆上,是我見過的我家兄長最為榮光的時候。兄長身上中了七八刀,依舊抱著一名韃子士兵跳下城牆。早上我尋到他的屍體的時候,他還雙手緊緊抱著韃子兵的屍體不放,手指都扣到了肉裡邊。我廢了好大的勁才掰開來。”
朱長平的聲音哽咽了。宋楠微微點頭,手上不停,將朱長順的屍體整理平整,然後起身來解下身後的披風,緩緩的裹在朱長順的屍體上。
“大人,哪能用您的披風。”朱長平叫道。
宋楠擺手制止,起身後對站在一旁的王勇道:“弄副棺木來給朱義士下葬,以我的名義立碑,等仗打完了,要將所有參與此戰的百姓的姓名刻在石碑上立在靈州城外供奉香火。”
王勇點頭稱是,在這一片混亂的時候,死屍若非焚燒便是蘆蓆卷吧卷吧草草下葬,能有一副棺木已經是很奢侈了,宋楠要給這朱長順一副棺木,還要立碑下葬,這已經是很大的榮光了。
“多謝大人,小人替兄長感謝宋大人的大恩大德。”朱長平跪倒行禮磕頭,眼中淚水滾滾。
宋楠扶起他來,輕聲道:“聽說這次百姓協助守城的事情是你倡議的。你雖是一介書生,能有這般的膽色很是不錯。說罷,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幫幫你。”
朱長平想了想道:“大人,小人一直把大人視為榜樣,大人當年投筆從戎,如今威震天下,小人也想效仿大人從軍立功,這書也不讀啦。不知大人能否成全?”
宋楠微笑道:“不讀書麼?豈不聞‘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麼?你不想入仕為官,將來當侍郎當尚書,進內閣當大學士麼?”
朱長平搖頭道:“我只想成為大人這樣的人。”
宋楠呵呵而笑,點頭道:“好,你先處理你兄長的後事,如果之後你還抱著這樣的想法的話,便來尋我吧。”
朱長平跪地磕頭拜謝,抬起頭時宋楠已經帶著眾將進城去了。
靈州之戰,雙方損失都很巨大,靈州軍民死傷一萬三千多人,而近四萬韃子大軍,損失了一半還多。本來韃子兵馬的損失不算大,只可惜把禿猛可逃走的時候丟下了四千兵馬在城裡沒來得及通知,被趕來的江彬許泰的兵馬盡數殲滅活俘虜,一下子白白損失了四千人。
逃出靈州東門的把禿猛可率軍狂奔到數十里之外,天黑之後又往北走了一夜,人困馬乏之際才在一處山溝中整頓休息。清點一下兵馬,只剩下了一萬六千人,物資和糧草都已經耗盡,把禿猛可不禁仰天長嘆。
他現在已經毫無東進的鬥志,本來出靈州往東,他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他可以往東攻打最近的城鎮補給,也可以北上到黃河岸邊伺機渡過黃河;但其實他只能選擇後者,他的兵馬越來越少,在大明境內多呆一天,便是多一分覆滅的危險;如今他什麼都不想,就想著能趕緊回到賀蘭山以北的韃靼國境內,回到河套大草原上。他已經派人翻越賀蘭山去給二兒子報信,要他徵集最後的兵馬集結在寧夏鎮北協同自己突圍,那麼渡河攻擊寧夏是他最後的選擇了。
但手頭這一萬六千兵馬已經鬥志全無,黃河如何渡過是另外一個問題,眼下要解決的是肚子的問題,在靈州城中根本沒時間去搜集物資,倉促逃竄了一夜之後,到了這四處無人煙的丘陵山谷,更是沒機會劫掠補給。再說他也不想讓明軍發現行蹤。這肚子的問題不解決,大家走路都沒力氣,還談何渡河作戰?
看著東倒西歪躺在地上計程車兵,把禿猛可沒有理由呵斥他們保持韃靼勇士的儀容,一群經歷了連番惡戰,餓著肚子逃跑了一夜的人,再如何勇武也無法保持軍容整齊了。把禿猛可第一次對自己的這次揮軍進攻大明的行動產生了後悔之意。躊躇滿志手握十餘萬大軍而來,兩個月的勢如破竹無人能擋,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