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沒好氣。
可他卻好像沒有聽出我話音裡的不屑,依然笑嘻嘻地站在我身後,欣賞一件工藝品似的端詳著鏡中的我。
“晚上去逛逛。”
“好。”對這個建議,我滿意。
杭州城的夜市是繁華的。賣的,買的,看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錦衫少年,紅妝豔女……在大紅燈籠的瑰色光暈中,一個個朦朧了身影。
各色小吃多半是沒見過的,能認出的只有桂花糖藕,蜜汁方腿,蘭花豆乾等幾種。
“哎,長眼睛了麼?”
正盯住一堆豬蹄子看時,突地自腦後炸響一個聲音,震盪著我的耳膜,如同敲響的破鑼。
我扭頭一看,一個三十來歲、滿臉贅肉的男人正瞪了眼盯住我。見我轉過臉來,滿臉的怒氣又染上了一層不屑。
“醜丫頭,沒覺得硌腳麼?”破鑼再次敲響。
孃的,居然叫我“醜丫頭”!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人叫成醜女!
“啞巴了你?快拿開腳。”
我的腳怎麼了?低下頭一看,我的右腳下什麼時候多了一隻穿著皂靴的腳。
“真是……倒黴,今兒一出門就撞見個醜女,還被踩了一腳,才上腳的新靴子!”
我的腳已經移開了,可這破鑼還在那兒製造噪音!
真讓人受不了,破鑼加輕蔑,我的怒火被激起了。
正當我捏緊了拳頭準備出手之際,只覺身子一輕,被人拉開了。
“這位大爺,人家姑娘踩了你,原是不小心,一個大男人何必和一個姑娘家計較!”
端木雲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喲,真看不出,居然有人對醜女感興趣,俗話說的好,海上有逐臭之夫,裡內有學顰之婦……嗬嗬,沒想到這杭州城內還有好醜之男啊!今兒長見識了。”
“哎喲哎喲……”
破鑼的笑聲剛一出口就轉成了呼痛之聲,一張臉上的肉都絞在了一起。
只見:端木雲的一隻手已經牢牢扣住了破鑼的手腕……那隻細長的手指輕輕一動,破鑼的胖手腕立刻發出陣陣“咯咯”聲!
“兄臺好走!”
鬆開手,端木雲輕揚唇角,給破鑼一個優雅的笑,牽起我,一陣風地走出了好幾步。
“哎喲,哎喲……今兒出門怎麼沒看皇曆……這該死的……”
已經走出了好遠,回頭看那破鑼還在扭著臉揉手腕,嘴巴一張一合地,猶自恨罵不絕。
“哈哈哈……”
我笑了起來。
“哼,若不是人多,爺我非廢了他一隻手不可!”
我轉過臉去,盯著端木雲那張清瘦俊俏的臉。好狠吶,不過是個沒素質的猥瑣男,這麼著就要廢了他一隻手,也忒狠了點吧。
“對你不恭,就該死!”
眼睛看著前方,他幾乎是咬著牙說。
天哪,我今兒算是明白什麼叫俠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拿太白此詩用來形容端木雲,我看也不算過分。說不準他的劍上就染了不少人的血!
好一會,兩人無話,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了。
“餓了吧?帶你去醉紅樓,那兒的鱸膾蓴羹可是出了名的。”
我確實餓了,於是默默跟著他到了醉紅樓。
眼瞅著“醉紅樓”三個大字,不由得想起昔年和爸媽在西湖邊上的樓外樓吃魚的情景……唉,世事難料,轉眼間滄海鉅變,父母仙逝而自己墮入一個莫名的異代,獨自面對著上帝在人生路上種下的荊棘……
招牌菜端上來了。
雪白的鱸魚,細細地切了,如雲絲雪縷堆於素淨的天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