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蕭綦眼底怒色終於化作無奈,長嘆一聲道,“我怎麼就遇上了你這女人!”
不管他再怎麼罵,我只是哭泣,放任自己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哭泣,已經很久不曾痛快地哭過……隱忍了太久的悲酸委屈都在這一刻化作喜極而泣的眼淚。
他見我越哭越是厲害,先是無奈,繼而無措,一面替我拭淚,一面啼笑皆非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我被他懊惱神情引得破涕為笑,他嘆口氣,正色凝視我,眉宇間隱有後怕,“阿嫵!你可知道,不是每一次都會如此幸運!假如阿夙未能成功,一旦延誤軍機,釀成大禍,你將擔下何等的罪責?”
“我知道。”我抬眸凝視他,“可若真的毀堤,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坐視不理,就算罪責重大,也值得冒險一試。我亦知道軍政大事不可妄加干預,唯獨這次不一樣……”
“還要嘴硬!”蕭綦餘怒又起,瞪了我半晌,沉沉嘆息,“你既是我妻子,自當進退與共,即便軍政大事我也從未迴避過你。可凡事皆有分寸,這一次你實在太過莽撞,尤其不該隱瞞於我!”
我心知理虧,老老實實低下頭去,垂眸不語。
“可見我實在對你縱容太過!”他冷哼一聲,卻無沒有了怒意,“如今你可知錯了?”
我微微點頭,他卻不依不饒,依然皺眉看著我。
“知錯了。”我只得低聲開口,心中卻是不甘不願,忿忿睨他一眼,抬手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水。
卻聽他倒抽一口涼氣,驀的捉過我的手,臉色頓時變了。我也這才發覺,方才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竟有了青紫痕跡。
“怎會這樣……”他捧起我手腕,滿面懊悔,威嚴模樣蕩然無存。
我咬了咬唇,伏在他懷中委屈不語,趁機賴過一番數落……早知道他是拿我沒有辦法的!
人說多事之秋,今年的春天卻是個風波不斷的多事之春。
所幸南方終於傳回捷報,楚陽大堤築成,百年治水大業終見成效。受困在輿陵磯的後援大軍順利渡河,積蓄多日計程車氣陡然暴漲,一舉殺過江南,攻城掠地,銳不可當,不出三日即趕到懷寧城下,與胡光烈前鋒大軍會合。一夜之間,朝野振奮。
哥哥因治水之功,加封王爵,由郡王晉為江夏王。
與突厥斛律王子的盟約已締成,十萬大軍遠赴西疆,然而朝中仍有不少頑固老臣勸諫反對,極力要求撤回西征兵馬。其中尤以光祿大夫沈仲勻反對最為激烈,竟至於在朝堂之上,連連叩頭死諫,血流披面。隨後,此人又在家中絕食,以死相抗。蕭綦震怒之下,將他沈氏族人一百七十餘口全部下獄,如若他絕食身死,便讓全族之人一併相殉——此令一出,朝臣皆被蕭綦雷霆手段震懾,再無人敢非議妄言。
沈仲勻也是一代名士,在官場日久,漸漸圓熟世故,當年也曾攀附於父親門下。我自小便與他熟識,卻從未想到,他竟有如此風骨。都說世家敗落,文人墮節,然而面臨外寇入侵之際,這文士的骨氣終究還是逼出來了。
這沈仲勻就此令我刮目相看,也令蕭綦暗自讚歎,雖惱恨他食古不化,卻也不會當真殺他族人。蕭綦以此為餌,逼得迂腐的沈老夫子與他立下賭約,暫且懸命待死,等這場仗打出個究竟,若果真敗了,再死不遲。蕭綦應諾,屆時絕不連累他的族人,老頭子這才悻悻作罷,隨後果真在家閉門待死。
說來好笑,也只有蕭綦才想的出這種辦法,來對付堂堂當朝名士——可見對待迂腐之人,最簡單無賴的法子反而有效。
似乎連天公也感應了人心,終於收去連綿月餘的陰雨。天際陰霾散盡,庭院裡杏花初綻,已經是春回人間,芳菲四月了。
哥哥離京已經一年了,待他陸續完成了治河瑣事,不久也該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