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聽罷袁譚所言,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緊爪著劍柄的手瑟瑟發抖。過了半晌之後,袁紹似乎平復了心情。只見他回過頭漠然地向身旁站著的沮授下令道,“公與,此地就交由汝來善後。”
沮授消瘦的身軀微微一顫。顯然袁紹所謂的善後,就是要沮授留下來斷後。好讓他父子二人逃離戰場。這無疑是在將沮授往死路上推。但沮授在經過最初的哀怨之後,很快便釋然了。以袁紹的脾性做出這樣的絕斷本不足為奇。更何況自己身為袁紹的謀主,此次官渡之戰的指揮為戰敗負責亦無可厚非。只是一想到袁氏百年的基業毀於今夜一戰,沮授心中便忍不住湧起一股莫名的不甘與悵然。
只差一夜,只差一步,袁氏的霸業就將實現。而如今卻從九五至尊直跌為喪家之犬。袁紹明白字跡的處境嗎?能否如曹操那般堅韌謀求東山再起?沮授忽然發覺自己的這些問題都是在瞎操心。經過此次戰敗,袁紹不再會多聽他一言。所以還是讓一切結束在今夜的好。於是在下一刻,已經對袁紹心死的沮授,恭敬地朝袁紹拱手一揖道,“喏。”
且就在袁紹父子決意開溜之時,曹操正領著許諸、典韋等人在袁紹陣中劈出一條血路,朝著那股援軍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忽然曹操的前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主公!”
曹操抬頭一瞧,只見夏侯淵正手持長槍朝自己這邊疾馳而來。興奮之下,不禁猛抽了一下馬鞭衝上前道,“妙才!”
隨著曹操與夏侯淵碰面,他們各自所率的兩隊人馬就此在沙場匯聚成一股。但見曹操上下打量了一番夏侯淵,哈哈大笑道,“前日袁紹還說要將妙才首級送與孤。而今看來是妙才要將袁紹首級送與孤也。”
面對曹操的誇讚,夏侯淵倒是頗為老實地解釋說,“不瞞主公,淵之前確實被高覽困於烏巢。若非公明出手相助,主公怕是真會收著淵的首級。”
曹操聽夏侯淵這麼一說,不由奇道,“那妙才從何處得此援軍?”
還未等夏侯淵張口作答,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眾人緊張的尋聲望去,只見黑夜中曹丕正與趙雲並肩疾馳,在他倆的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一片步卒。
曹操一見曹丕與趙雲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卻聽他以玩味的口吻向夏侯淵問道,“可是蔡安貞給的兵馬?”
“正是。”夏侯淵點了點頭,隨即便將徐晃如何提出向蔡吉求援,二人又是如何一路趕往青州,並在平原找到蔡吉求來援軍的經過簡略地同曹操說了一遍。
曹操聽罷,不禁讚道,“徐公明真乃上將也!其現在何處?”
夏侯淵絲毫不嫉妒曹操對徐晃的讚賞,而是如實答道,“公明正在外圍領兵阻截袁紹潰兵。”
曹操耳聽徐晃還留了這麼一手,對其的評價又高了一層。與此同時,曹丕與趙雲亦已領兵與眾人匯合。但見曹丕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馬,衝到曹操的面前跪拜道,“父上,孩兒來晚也!”
可曹操問的頭一句話卻是,“齊侯現在何處?”
曹丕本有滿腔話語要說,可被父親突然這麼一問,也只得硬生生地將話兒嚥了回去,轉而回答道,“齊侯命孩兒等先行趕來官渡救援父上,其率部稍後趕上。”
稍後?一天可以說是“稍後”,半個月也能叫“稍後”。老奸巨滑的曹操立即從兒子的回答中聽出了蔡吉的意圖。同時亦覺得曹丕不夠機靈,竟沒有留在蔡吉身邊監視其動向。想到這兒曹操當即冷下臉朝曹丕哼了一聲,“起來吧。”
一心想著父親安危的曹丕,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父親如此生氣。一頭霧水之下,他只得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一旁。而另一邊曹操卻堆起笑容向趙雲抱拳道,“趙將軍疾馳來援,一路辛苦也。孤回京後定上奏朝廷為將軍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