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們心中的驚駭,並非來自這殘酷的刑求。
當然,原本毫無瓜葛的千葉,莫名承受這種可怕的暴力,我非常震驚。但明明「這本該是我們施加給對方的懲罰」,才是我激動得快發狂的理由。
為了報仇,我們夫婦絞盡腦汁,想讓那男人嘗遍世上所有痛苦和恐懼。當然,即使順利成功,還是無法消除我們的心頭之恨,因為菜摘永遠不會再醒來。可是,至少要讓那男人吃盡苦頭。
然而,如今立場完全對調,我們成為受到監禁、欺凌的一方,恐怕沒有比這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事。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為不公義的遭遇受盡煎熬的我們,為何還得承受這種折磨?
世上真的有天理嗎?這樣與只能防守、不能進攻的棒球賽有何不同?
看著穿雨衣的三個年輕男人,腦中浮現「沒有良心的人」這個字眼。直覺告訴我,他們都是「精神病態者」。
根據統計,通常二十五人中會有一名精神病態者。倘若房間裡的六人中,就有三個精神病態者,比例未免太高。
仔細觀察後,我發現這三人與「二十五分之一的人格特質」有些不同。很類似,但不太一樣。
所謂的精神病態者,把人生當成一場控制遊戲,是種冷酷無情的人。但眼前三人的所作所為,實在看不出控制他人的企圖。
不過,他們顯然與一般認知的「正常」人也有所不同。
那麼,該如何理解他們的人格特質?
我聯想到猶太精神醫師維克多&iddot;弗蘭克(viktor e frankl)的《夜與霧》(註:譯自日文書名《夜と霧》,原書名為《…trotzde ja zu leben san: e psycholo erlebt das konzentrationslar》。)。這本書主要是敘述作者在納粹集中營裡的經驗,但並非單純的歷史紀錄。因為作者使用大量豐富的辭藻,足以帶給讀者強烈的心靈震撼。每一次閱讀,我都會再次驚愕於人心的脆弱與醜惡。集中營內的種種痛苦折磨,令作者的生命有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沒錯,在猶太人大屠殺的現場,人命形同蠟燭的火光般渺小孱弱。單單想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得面對多少不安與恐懼,我便感到毛骨悚然。
在集中營裡,猶太人根本不被當人看。他們受盡各式各樣殘酷、不人道的對待。於是,我不禁產生疑問:
「那些集中營的衛兵為何狠得下心?難道他們沒有人性嗎?」
《夜與霧》裡也談及同樣的問題。作者維克多&iddot;弗蘭克提出以下的看法。
以嚴格的臨床定義而言,有些集中營衛兵確實是虐待狂(sadist)。
所謂的虐待狂,目睹他人痛苦的神情會進入性興奮狀態。
換句話說,他們虐待猶太人非但不會有罪惡感,反而樂在其中。
這真是世上最令人絕望的狀況。
在集中營裡遭受虐待的人,不管是懇求「請幫幫我們」,或呼籲「請拿出同情心」,都不會有任何效果。因為他人的痛苦與恐懼,在虐待狂眼中都會化成快樂與喜悅。
納粹挑選虐待狂當集中營衛兵,實在是高明的點子。每次我閱讀《夜與霧》,總是為此佩服不已。當然,衛兵裡不乏正常人,也可能承受著良心的呵責,但畢竟是少數。
眼前的三名年輕人,恐怕與納粹集中營衛兵有著相同的特質,也就是最殘暴的虐待狂。
拿鑽子刺千葉腿的男人,神情有些陶醉。
或許他們正是「臨床定義上的殘暴虐待狂」,藉由凌虐他人獲取快樂。
每二十五人中就有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