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羽看著遠處,沒有答話。
丹娘用手摀住眼睛,半晌低聲道:「把我們賣到哪兒呢?縣裡還是府裡?還是外省的青樓?」
孫天羽慢慢說道:「杏花村是逆匪產業,依律沒入官府。我已經把它贖買下來。」他拿出一封文書,「你只需畫個押。」
杏花村不過是家小小的酒店,又地處深山,值不了多少銀子,而這些銀子,還是當日丹娘託他照顧女兒而交給他的。
自己的身子都成了官賣的物品,何況這些已經不屬於她的身外之物。丹娘問也不問,接過筆,在上面圈了。從此刻起,杏花村就是孫天羽的產業了。
孫天羽收了文書,淡淡道:「這間店往後就是妓院了。」
丹娘手一抖,筆掉在地上。
「你們沒賣到別處,都讓我買了。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蓮、白玉蓮、薛霜靈五位官妓,一共六十五兩。」
「還值這麼些銀子呢。」丹娘笑著眼睛溼了,過了會道:「不是六個嗎?」
孫天羽哼了一聲,「那個不是。她只是條狗,你別管。」
丹娘垂下眼聽孫天羽說道:「往後官府會定期派人檢視,一個看是否逃逸,一個看接客的數量,還有就是收取賣身的金花錢。 」
「金花錢?」
「官妓都要繳的賣身錢,逢二抽一,逐月繳入內廷,充作後宮脂粉錢。 」
丹娘第一次聽說這樣荒唐的稅錢,拿表子們的賣身錢給宮裡的娘娘買脂粉。
孫天羽說道:「這是按人收的,過些日子官府會來人,給你們定下賣身的價錢。 這裡偏僻,過往客人也不多,身價不會定得太高。」
一股寒意襲來,丹娘顫抖著抱住身體,良久道:「還有嗎?」
孫天羽默然坐了許久,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快立春了。」
63 官妓
山風涼了又暖,拂面帶來微微溼潮的水意。山林黃了又綠,枝間葉上雲霞般綴滿白的黃的粉的紅的花。
遠遠能看到一桿旗在林間飄搖,旗面換成了旖旎的淡紅,上面寫的仍是「杏花村」。
院裡一樹杏花開得正豔,風一吹,滿眼的夭紅亂舞。樹下圓石鋪成的小徑被水沖得乾乾淨淨,發白的鵝卵石一直伸到階下。
酒店依然是原樣,只是門旁多了塊搭著綠巾的木牌,上面寫著:
官 娼
乙上 丹杏 五錢 夜八錢玉蓮 五錢 夜一兩丙上 霜奴 三錢 夜五錢丙下 青玉 二錢 夜三錢丁下 雪蓮 一錢
已經日上三丈,店裡仍寂無聲息。娼家的慣例是過了酉時才開門接客,但不過杏花村是在山裡,來往的多是打尖的客商,因此早了兩三個時辰。過了午時,一個女子出來,揭了牌上的綠巾,拿帕子將木牌擦了擦,然後回到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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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家的生意大都作在夜間,往往到午時才起身,因此把午時當成一日之初。
廳堂西側放著一張香案,上面擺著一個小小的木龕。丹娘點了三柱香,插在龕前的香爐裡,然後俯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雙手合什,紅唇微啟,默默唸誦。
案上供的是白孝儒,官府叫她們設祭,是讓她們記住,自己成為官妓,都是因為這個人。店裡每日起來第一樁事,先要祭過白教儒,求他庇佑,然後他的妻女親眷才開門接客。
按著官府的規矩,娼妓不能用正色,因此丹娘穿著一件水紅的衫子,腰身細軟,回覆了往日纖柔而又豐腴的體態。 後面穿著淺綠衫子,鬢角簪著朵白花的是玉蓮,再往後是玉娘和薛霜靈。
丹娘容顏一如往日,只是眉眼間的風情愈發媚豔。 當日官府的差官睡了她幾日,讓她伺候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