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設想,更不曾憧憬過另一個開始。
當年他獨自下了飛機,迎接他的是此地出了名的炎熱氣候,滾滾熱浪撲面而來,讓人心情更加糟糕。
他拎了最簡單的行李,乘計程車到了母親吳麗君一直暫居的政府招待賓館。母子二人近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面,卻都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吳麗君帶他去賓館下面的餐廳吃飯。這裡一向並不對外招攬生意,餐廳內沒有招待活動時,十分冷清。他們坐在一角,吃著簡單的兩菜一湯,但是兩人都意興索然,談不上有胃口。
尚修文一抬頭,看到吳麗君鬢邊飄著幾根灰白的頭髮,十分觸目。她一向講究儀表舉止,衣著得體,在做到她那個級別的領導中,學歷既高,又正當盛年,從氣質到外形都很引人注目。省城報紙曾刊登了配發著她照片的一篇專訪,訪談中她談吐嚴謹,照片上的她儀態高雅幹練,折服了很多人。父親收藏了那份報紙,十分為他的妻子自豪。
然而眼前的母親已經悄然現出老態。強烈的負疚堵在喉頭,讓他再也吃不下什麼了。吳麗君說了一句什麼,他竟然沒有聽清。
“修文,怎麼了?”
“沒事。”
“你如果打算去英國的話,我也不反對,但我不喜歡你跟少昆攪在一起。”
之前母親問起過他的打算,,他根本毫無計劃,為了搪塞,隨口說想出國讀書,母親沒有反對,但現在他突然有了別的安排。
“我就在這邊住下來,媽媽。先去買套房子,然後再找份工作。”
吳麗君顯然意外,抬頭看著兒子,“修文——”
“不能讓您總住招待所,還要為我操心啊。”他垂下眼瞼,淡淡地說。
他沒有去看母親的表情,但隔了好一會兒,吳麗君開了口,聲音並不平靜,“修文,你有權去過想過的生活,別為以前的事自責。我從來不算稱職的妻子與母親,已經發生的事,我應該負更多責任……”
“我們別說這個了,媽。”此時回憶,是他無法容忍的。他打斷母親,抬起頭,微微一笑,“就試一下在這個城市裡好好生活吧。”
尚修文很快將錢投資到了旭昇,然後在本地定居了下來。他沒有像之前許諾的那樣出去找工作,而是時不時出去遊歷一番,表現得閒散而頹唐。
吳麗君倒是能理解兒子的心情,並不催逼他振作。
果然,過了一段時間,他自行調整好了心情,開始與馮以安合作,註冊了一家公司,經營旭昇鋼材的代理,生活漸漸上了軌道。
他並不認為自己需要痛下決心開始新的生活——在太年輕的時候經歷了一切以後,對他來講,接下來的生活只是他從此會平靜理智面對的事情而已。
直到遇見甘璐。
最初兩人的相處,對尚修文而言,純粹是打發時間。
當時他已經有三年多時間沒與異性有私人性質的交往,更沒有和誰建立親密關係的想法。
馮以安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座城市,交友廣闊,來往的那幫朋友中不乏各式美女。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來講,尚修文是一個多少有幾分神秘感的男人。他待人禮貌而冷漠,神態懶散,舉止從容,那種自然流露的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多少能夠激起她們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然而,不管是帶著羞澀想要認真交往的表白,還是根本沒打算讓他負責、只圖開心的挑逗,對他來講,都沒有吸引力。她們得到的一律是冷淡而不失禮貌的對待。久而久之,有人甚至趁他不在,半開玩笑地質疑他的性取向,逗得馮以安哈哈大笑。他帶了幾分惡作劇地講給尚修文聽,尚修文同樣大笑了,卻帶了點兒惆悵的意味。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並沒有為一段過去殉葬的念頭,他只是提不起興致。
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