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今日她明明是陪花小麥來看病的,卻沒料到自己也會被拖去診脈,根本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心下只覺得慌亂。
嫁給景泰和兩年多,因為一直無所出。景老孃也曾請了火刀村的大夫替她診脈,那時候,從大夫口中說出的那句“先天不足,不能生”。聽在她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靂。
但凡身子不好的人,多少總有些諱疾忌醫的心態。花二孃自己也清楚,火刀村那三兩位大夫的醫術不過爾爾,他們說的話,未必就能做得準,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嘴上雖不說,心中卻還存著微末的希望。
然而今日,面前這位老神仙也似的邢大夫,在左金香口中。可是整個芙澤縣赫赫有名的“婦科聖手”哇。倘若從他口中也吐出那個“不”字。可真就半點希望也沒有了!
縱使明知花小麥讓她診脈是為了她好,花二孃卻仍是忍不得地在心中將自家妹子罵了個臭頭,抬起眼來。就見那邢大夫已然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由始至終,這位老神仙一直保持著氣定神閒的狀態,唇邊掛著一抹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容,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磕打,也不急著開口,稍稍垂著眼皮,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花二孃覺得自己從未有像今天這般,在一個看上去並不強硬的老頭面前氣勢全無,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一顆心七上八下落不到實處。她靜默了片刻。終是忍不住,惶惶然地開口道:“先生,您有話就直說吧,我自個兒的情況,自個兒心裡有數。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我……”
“早年間吃了不少苦吧?”老神仙抬起眼皮來看她,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她的話,“捱過凍?”
花二孃微微一怔,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吃苦,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爹媽在她十四歲上就去了,當時,花小麥還未到十歲,兄長花大山和他媳婦兩個,又最是好吃懶做,心思專往那歪處轉悠,整日癱在房中,恨不得一日兩餐都送到嘴邊才好,慣會使喚人。
沒有田地,家境困頓難熬,花大山便起了那賣妹子的念頭,心中盤算著將花小麥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換得些銀兩,也好過幾天滿嘴流油的日子。
花二孃豁出命去在家大鬧了三天,總算是把花大山給攔下了,自此便咬牙扛起了整個家。春秋天領著花小麥上山去挖藥賣了換錢,冬日裡,就趴在結成冰的河面上,砸窟窿掏魚。
盛州那地界,到了冬天,寒冷的程度絕非火刀村可比。別人掏魚都是貪新鮮好玩,唯有她是為了掙錢。在那冰面上趴得久了,胳膊腿都好像不屬於自己,冷得毫無知覺——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捱過凍?
現在回頭想想,也幸好爹孃在去世前已經給她定下了親事,否則,等她到了待嫁的年紀,保不齊那花大山還會做出什麼事來。要知道,從前她在家時,花小麥可是什麼都不會,兩年不見,竟練得一手好廚藝,由此可見,那花大山平日裡都是怎麼對她的!若不是實在忍不了,自家這小妹,也不會不顧路途遙遠,千里迢迢地跑來投奔已經出嫁了的二姐啊!
嫁給景泰和之後,夫君溫和良善,生活也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花二孃還以為自己苦盡甘來。卻不想,怎麼偏偏又攤上那“不能生”三個字?
往事浮上心頭,花二孃便禁不住有些難過起來,忙吸了吸鼻子,對那老神仙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過日子嘛,都是尋常百姓,誰還能一點苦都沒吃過?”
“嗯。”邢大夫點點頭,“的確是有些棘手哇。常年勞累,再好的身體也禁不住這麼熬,過多沾染了寒氣,久而久之,身子也會變得寒涼,再加上方才我從脈象中探知,你還有些血瘀的毛病,這種情況,要想懷上孩子,委實並非易事。”
花二孃的心狠命往下一沉,抿了抿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