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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萬事且浮休

宋知怯仰起頭,遙遙眺望著立於山頂的斷雁門。

山峰高處雲氣蒸騰,遮掩著宛如天宮的巍峨建築。山腰處還有碧如玉帶,千迴百轉的清川長河。比起他們蒼石城那片樸素冷清的山、水,這裡的景色更有種珠翠環繞的炫麗與華美。

宋知怯不知該作何形容,隱隱約約記起宋回涯曾隨口說過一個詞,叫什麼鍾、什麼秀。絞盡腦汁地想,同時在後面幫婦人推著竹筐,助她上山。

因婦人腳程慢,上山的路又鋪得崎嶇,縱然宋知怯是個上躥下跳、精力充沛的猴兒,爬了一個來時辰,也跟著出了滿身的熱汗。

二人艱苦登山時,不時有壯漢扛著貨物從旁側經過。待隊伍的最後一人兩手空空,悠然閒適地出現,宋知怯立馬認了出來——就是今日在米鋪刁難自己的那名年輕夥計。

原是上山送米來了。

婦人見夥計先一步去同那守門的弟子搭話,拉著宋知怯原地坐了下來,暫且休息。

她的喘息聲像是從古舊風箱裡竭力擠出來的,沉悶而短促,偶爾的兩聲咳嗽,便感覺要將她胸口的氣給抽乾了,口齒自然也變得模糊不清。

宋知怯主動將耳朵貼了上去,聽了兩遍,才聽懂她是在說:“你先回去吧。今日多謝你了。”

宋知怯瞧一眼天色,也覺得不妙,但並不多害怕,大約這就是她師父說的底氣。

她是在做好事哩!宋回涯豈會責罰她?

“客氣了大娘。”

她換了個姿勢,笑嘻嘻地望向山門,一臉看熱鬧的興味。

年輕夥計起初還未注意到她二人,大抵是瞥見她們的衣著,已自行將她們從眼中剔除出去。滿心滿意、全神貫注,都對著那守山的弟子。

尚未靠近,三步外已先彎下腰,一副奴才樣,掛著諂媚的笑容,抱拳向對方行禮。得了對方一個幾不可察的點頭回應。

待那弟子轉過身去檢查送來的米袋,夥計才順著背後強烈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

宋知怯坐在低處,似笑非笑地與他對視,露著口白牙,眼神裡是一種近乎赤裸的嘲弄與藐視。

夥計的笑容還有一半掛在臉上,見狀麵皮抖動了下,竟被一孩童看出了無地自容的感覺。他不自覺地扯了扯袖口,將低垂著的脖頸抬起來一點,惡狠狠剮了她一眼。

宋知怯視若無睹,半耷拉著眼皮,眸光閃爍,抬手撕扯著嘴唇上的幹皮,肚子裡壞水直冒,片刻後,扭頭對身旁婦人道:“大娘,你的帕子能借我不?等我回去洗乾淨了就還給你。”

“我用過了。”婦人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將一塊方帕拿了出來。

宋知怯兩手端正接過,貼著額頭擦了擦汗,一副文雅講究的模樣,可這些動作由她做起來,實是有些不倫不類。

對面的年輕夥計忍俊不禁,肆意笑了兩聲後鄙夷道:“一個下九流的賤皮子,也學著別人附庸風雅!山裡的野猴子,都比你更像個讀書人。”

他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斜睨著宋知怯,拿腔捏調地問:“你知道什麼叫附庸風雅嗎?()”

顯然對自己會用這個詞感到頗為自豪。

宋知怯未如他預料的一般露出窘迫或是難堪的神態,只是將帕子方方正正地疊好了,掛在腰間,一板一眼地打過招呼,轉身朝山下走去。

夥計沒趣地嘖?()?[()”了一聲。

宋知怯走出一段,見夥計沒有跟來,小跑著下行。中途找到一段石階窄而高的拐角,從懷中摸出一串草珠子結成的手鍊,扯斷細繩灑了幾粒在地上,再把手帕蓋上去。

做完後,她便去下方找了個位置安靜坐著。

少頃,守門弟子清點完今日的貨物,給夥計付了銀錢。

夥計掂量著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