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聲音吸引,終於發現了溫蘭的所在。
莫說李海鰍等人,便是見識過溫蘭水性的衛自行,方才也以為她必定有難了。一船的人也沒心緒檢視大蚌裡到底是否有珠了,氣氛正沉重之時,忽見她出現在遠處海面上,這種巨大的驚喜簡直難以形容,這時刻,誰還會記得仍在水下的謝原?立刻分離划船往那裡去,這才有了先前謝原出水時看到的一幕。
溫蘭見船朝自己來了,正有些疲憊,索性不再划水,摘下面鏡放回簍子裡,整個人漂於水面之上不沉下去就行了。等船到了近前被人拉了上去,還在喘息的時候,覺到肩上被人披了件外衣,回頭看去,見是衛自行,正面上帶笑地望著自己,隨口便道了聲謝。
李海鰍這個在水中討了半輩子生活的漢子,從前哪怕是再苦再累,也不會留一滴淚。此刻卻壓不下滿懷的激動,喉嚨已是有些哽咽,顫聲詢問方才水下之事。溫蘭簡單描述了經過,眾人正驚歎,忽見船邊又高高躍出那隻海豚,彷彿不願離去,圍著珠船遊弋。
海豚自古便有救助溺水者的美名,當地也有過漁船因它在前領路而避開了暗礁的古話,所以在當地人心中極是神聖,以神魚稱之。現在見有神魚靠近,紛紛下跪拜之。
溫蘭見它不願離去,想了下,便趴下去用手招呼。在邊上人的詫異注視之下,海豚朝她遊了過來,張嘴輕輕銜住她的手指,一派親暱景象。
溫蘭摸摸它光滑的額頭,笑著揮手讓它離去。小海豚叫了幾聲,終於沉了下去,消失在水面下。
“三娘子莫非是龍女下凡?否則為何連神魚都與你親近?”
珠民裡有人脫口而道。
溫蘭噗一聲笑了出來,正要回話,眼睛溜一圈,終於發現船上少了一人。忍不住問道:“我表哥呢?”
她這一問,李海鰍等人才想起謝原方才還在水下撈她,哎喲一聲跳了起來,慌忙回頭望去,見不遠處海面上正有個人劈波斬浪而來,可不正是他?顧不得說別的了,急忙划船回去相迎。
溫蘭見平日一絲不苟的謝原現在被人七手八腳拉上船,趴在船板上直喘氣。被太陽曬得發亮的黝黑後背上,水珠沿著隨了呼吸起伏的背肌不住往下滾落。偷偷看了眼此刻已經已經圍到大蚌前議論紛紛的一堆人,見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並無人留意這裡,忍不住便故意輕聲問了一句:“表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原聽到身前響起了她的問話聲,迎著日頭抬起頭來。見她背對著太陽,髮梢處不住往下滴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正直直地俯視著自己,正在等他的回答。
按理說,他此刻應該很是生氣。他覺得自己應該拿出長兄的氣勢,趁還在火頭上,好好教訓幾句這個膽大妄為自作主張的表妹,至少要讓她明白這樣貿然下水的危險性。但實情卻恰恰相反。從剛才他還在水裡,看到她安然無恙坐在船上朝自己靠近時的第一眼起,所有的怒氣便都消散無蹤了。這一刻,在她這樣的俯視目光之下,他甚至生出了一種想要回避的極度不自然感。
他想了下,抹去面上和鬍髯裡的水珠,含含糊糊道:“日頭毒,我便下去遊了幾圈。果然,涼快多了……”說罷用手臂撐起自己上身,從船板上一躍而起,幾步便到了李海鰍等人的身後站定。
溫蘭朝他寬厚後背微微翹了下嘴,拉了□上的外衣,也跟著湊過去看。
☆、第 20 章
罩住蚌體的網已被解開,撇去上頭纏著的藻苔後,整隻大蚌便現出了它的真面目,溼漉漉地露在了日光之下。
這隻蚌,比十數年前出水過的那隻還要大上許多。莫說珠民裡年紀輕的,便是像李海鰍這樣見多識廣的,看清了這隻大蚌,也是驚歎不已。
“海鰍叔,這大蚌看著至少百年了吧?會不會已經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