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慘笑,“但皇叔絕沒有半分對不起您!”
正月二十一,正午吉時,子澹率眾出武德門,遠赴征程。
蕭綦率百官登臨城頭,遙遙相送。在司祀頌告聲中,蕭綦肅然舉起酒樽,上祭蒼天,下祀后土,餘酒潑灑向四方。
我立於他身後,從高高的城頭俯視子澹遠去,那銀盔雪甲不染微塵,在軍陣之中格外醒目,宛如薄雪飄落盾甲,轉眼便被黑鐵潮水般的軍隊湮沒,漸漸遠去無蹤。
他始終不曾回望城頭,那單薄孤清的身影,絕決地消失在我眼中。
轉眼三月,初春連綿的陰雨整整下了十餘天。
整個京城都被籠罩在綿愁不絕的風雨中,瑟瑟終日,宮中也越發的陰冷。京城每到春秋時節,總有那麼十天半月陰雨連綿,令人鬱郁難歡。前些天又染了風寒,原以為是小恙,卻不料纏綿病榻,一躺就是數日。自兩年前那場大病過後,一直未能復原,無論如何調養仍是虛弱,太醫認定我的身子仍然不能承擔生育之累,那藥也是一日未曾間斷。
午後睡起,朦朧倚在軟榻上,一時胸口窒悶,掩口連連咳嗽。忽覺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擱在我後背,輕輕拍撫。我勉力笑了笑,扶了他的手,倚倒在他懷中,冰涼的身子頓時被濃濃暖意包圍。
“好些了麼?”他輕撫我長髮,滿目愛憐。我點頭,見他一臉倦容,眼裡隱有紅絲,一時心中不忍,“你自己忙去,不必管我,誤了正事又要熬到半夜。”
“那些瑣事倒不要緊,倒是你才叫人放心不下。”他嘆了一聲,替我攏了攏被衾。近日南征大軍在輿陵磯受阻的訊息傳來,令人憂煩焦慮,他更是一連數日未曾睡過好覺。正欲問他今日可有進展,卻聽簾外傳來通稟,“啟稟王爺,諸位大人已在府中候著。”
“知道了。”蕭綦淡淡答道,卻是無動於衷。我看向簾外的驟雨急風,“南邊還是僵持著麼?”
“這些事用不著你胡思亂想,自己好生歇著。”蕭綦笑了笑,幫我攏起散落的鬢髮,徑直起身離去。我望著他背影頭,心中思緒紛亂,盤桓許久的話,到了唇邊卻又遲疑。哥哥的五信還在枕下,取出又讀了一遍,薄薄的一紙五信,捏在手中,竟重逾千斤。
南征大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到了輿陵磯,卻遭遇連日大雨,江水暴漲,先前預備的小艇根本無法渡過湍急的江面。而輿陵守將棄城南逃時,已預知雨季將至,竟將沿岸高大樹木盡數伐去,令我軍不能造船渡江,以至在輿陵磯被困多日。而胡光烈的十萬前鋒,與敵方對峙已久,糧草將盡,急盼大軍來援。如果輿陵磯不能強渡,唯一的辦法就是繞道愍州。愍州是晉安王封地,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若非晉安王開城借道,要想強行攻城,恐怕比渡江更難。而晉安王與建章王更有姻親之盟,一面假意上表朝廷,聲討逆臣,以忠良自居;一面卻又扼守愍州,拒不開城,對朝廷陽奉陰違,實在可恨之至。
哥哥在信中稱,拖延多年的楚陽大堤,在他到任後幾經艱難,終於修築落成。楚陽大堤一旦建成,下游為害多年的洪澇之患,幾乎化解大半,可謂功在千秋,澤被蒼生。這道大堤非但是哥哥的心血,更是投入無數財力,耗費數千河工血汗所成。
然而我也知道,正是大堤連日搶工,而三條導引副渠還未來得及完工,才使得上游江水遇雨暴漲,無法洩洪,江水上漲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阻礙了大軍渡河。
連日暴雨,毫無消停之勢,唯今之計只有毀堤洩洪,讓能令江水回落。築堤難,毀堤更難,一旦毀堤,就意味著楚陽兩岸近三百里平原將被盡數淹沒,萬千百姓將遭遇滅頂之災,稼穡譭棄,家園不再……那哀鴻遍野的慘景,令我不寒而慄。眼下宋懷恩與子澹困守在輿陵磯,於數日前上奏蕭綦,要求立即毀堤洩洪,讓大軍渡河。哥哥得知此事,一面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