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身子一僵,剛想說些什麼,就聽程昱面色嚴肅繼續說道:“今日同來的流行快馬還報:南方袁術與孫策之戰中,袁術已經敗北。孫策於江東再無牽制之力。江東軍隨時可能揮師能北上,甚至能趁此機會與袁紹、劉表聯合,斷糧圍合,分為食之。”
曹昂深吸一口氣,但臉上仍帶了絲掙扎和希望看向曹操。曹操一手撐額,一手敲著桌案,心中默默計算:若是水淹下邳,毀堤、灌城、加上水退、進城、重新佈防、需要半個月。連上回師返程之事,最少要一個月。流行快馬所報袁紹事是亦是十天前,出去整合時間,若是任丘發兵,從那裡到下邳急行軍八天即可,若是直接攻許都也是不足半月。孫策那裡可能動作更快。還有就是前幾日文和之報:許都近段時日朝堂之上暗潮洶湧,波詭雲譎。聖上連番召見一干臣下,不知所為何事。若是在平日,昂兒絕對頗為有用,但現在不行,現在時間不夠!放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速破下邳;要麼,無功回師!
想透利害關係的曹操豁然抬頭,眼神銳利一字一頓:“我意從公達、奉孝計,水淹下邳。”
“父親……”
“曹昂休要再言。()孤意已決。”曹操眼睛一掃,用目光制止了曹昂接下來的爭辯。隨即站起身,拿了令籤吩咐箇中將領負責此事後背過身,示意帳議完畢,眾將各自回去。座中人互相對望後,發現今天主公似乎沒什麼心情再聽進諫之詞,都很識趣的退出中軍帳。各自辦各自的事兒去了。只有荀攸和郭嘉走在最後,臨出帳的時候,二人回身看了眼曹操,卻發現曹操依舊脊背挺直地揹著身,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到一聲飽含複雜的嘆息:聲音極輕極輕,停在耳中,卻似鐘鼓敲在人心,顯得很沉很重。
郭嘉和荀攸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苦澀之態。
過了良久才是郭嘉開口:“公達可要來帳中對飲?”
荀攸低了頭,思索片刻再抬頭時回道:“可以小酌。”
然後倆人就各自默然的並肩往郭嘉的營帳去。期間好長一段路上兩人誰都沒開口。直到到了營帳,秦東下去安置酒具後,荀攸才望著泗水的方向以一種讓人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淡淡道:“水淹之策,奉孝可是早就想到了吧?”
郭嘉頓住身形,負手而立也轉看向泗水:“公達不也是到如今才說嗎?”
荀攸聞言後垂下眸,眼看著桌案,看似隨意實則篤定的小聲道:“主公身體……不宜聲張。”
郭嘉微微一怔,緊接著瞭然:“算上公達,現在知道此事的應該也只有三人。”
荀攸點點頭,又恢復沉默。郭嘉瞧了眼身邊好友,也不再多話,一手拄額頭,轉看向營帳口。秦東端著托盤出現在營帳口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那位會眼睛閃亮的盯著他手裡東西的郭嘉。可憐親衛兵首領被郭嘉那表情閃了眼,深吸口氣後才微微放鬆:剛才他還覺得他家大人今天話好像比較少。他還以為有什麼大事了呢。結果現在看來是他窮擔心了:他家大人那樣的,恐怕就是有一天天真塌了,他也照樣還是這個德行。
秦東抿著嘴腹誹了幾聲,在把酒具端上後很盡責的委婉提醒兩位軍師:這是軍中,二位雖然不比那些武將:戰時禁酒。但誰也不保證下一刻會不會有突發狀況。所以喝酒還是有個度吧。尤其是您郭大人,可千萬千萬得把持住!矜持!矜持懂不懂?
交代完後秦東才磨嘰嘰下場,在帳外很是盡忠地等候裡頭吩咐。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兩位大人今天加起來喝了沒一壺就散了。荀攸是面色平靜地回自己營帳,郭嘉也神色正常,繼續不穿官袍,不繫束袖的逛蕩著出了營帳。秦東詫異地看著郭嘉背影,反應了一會才進去收拾東西,結果等他拿著托盤要退下的時候納悶地發現:自己腳下土地上有一汪被撒開的酒痕,也不知是誰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