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不得舒,怨號之聲,(怨號,並平聲。)聞於里人,如是而大和之不傷,天時之不逆,是亦必無而已矣。彼其所宜得者,死而已也,又若是焉何哉?或者乃以為:“雪霜者,天之經也;(一無為字。)雷霆者,天之權也;非常之罪,不時可以殺,人之權也。當刑者必順時而殺,人之經也。”是又不然。夫雷霆、雪霜者,特一氣耳,非有心於物者也,聖人有心於物者。春夏之有雷霆也,或發而震,破巨石,裂大木,木石豈為非常之罪也哉?秋冬之有霜雪也,舉草木而殘之,草木豈有非常之罪也哉?彼豈有懲於物也哉?彼無所懲,則效之者惑也。果以為仁必知經,智必知權,(一本仁下又有一仁字。若以為智四字。)是又未盡於經權之道也。何也?經也者,常也。權也者,達經者也;皆仁智之事也。離之,滋惑矣。經非權則泥,(乃計切,不通也。)權非經則悖。是二者,強名也。曰當,斯盡之矣。(當,丁浪切,下同。)當也者,大中之道也。離而為名者,大中之器用也。知經而不知權,不知經者也。知權而不知經,不知權者也。偏知而謂之智,不智者也;偏守而謂之仁,不仁者也。知經者,不以異物害吾道;知權者,不以常人怫吾慮。合之於一而不疑者,信於道而已者也。(一無於字。)且古之所以言天者,蓋以愚蚩蚩者耳。(《說文》雲:蚩蚩,敦厚貌。)非為聰明睿智者設也。或者之未達,不思之甚也。
○辯侵伐論(德宗貞元十五年三月甲寅,淮西節度使吳少誠反,遣兵襲唐州,掠百姓千餘人而去。九月丙辰,詔削奪少誠官爵,令諸道進兵討之。時公為集賢院正字作也。)
《春秋》之說曰:“凡師有鐘鼓曰伐,無曰侵。”(莊二十九年《左氏》之文。)《周禮·大司馬》九伐之法曰:“賊賢害人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負,恃也。固,險固也。)然則所謂伐之者,聲其惡於天下也。聲其惡於天下,必有以厭於天下之心,(厭,入聲。)夫然後得行焉。古之守臣有朘人之財。(朘,縮也。一作沒,一作私,一作傷。朘,音宣。)危人之生而又害賢人者,內必棄於其人,外必棄於諸侯,從而後加伐焉,動必克矣。然猶校德而後舉,量力而後會,備三有餘而以用其人:一曰義有餘,二曰人力有餘,三曰貨食有餘。是三者大備,則又立其禮,正其名,修其辭。其害物也小,則誥誓徵令不過其鄰;雖大,不出所暴。非有逆天地橫四海者,不以動天下之師。故師不逾時而功成焉。斯為人之舉也,故公之;公之,而鐘鼓作焉。夫所謂侵之者,獨以其負固不服而壅王命也。內以保其人,外不犯於諸侯,其過惡不足暴於天下,致文告,修文德,而又不變,然後以師問焉。是為制命之舉,非為人之舉也,故私之;私之,故鐘鼓不作。斯聖人之所志也。周道既壞,兵車之軌交於天下,而罕知侵伐之端焉。是故以無道而正無道者有之,以無道而正有道者有之,不增德而以遂威者又有之,故世日亂。一變而至於戰國,而生人耗矣。是以有其力無其財,君子不以動眾;有其力有其財無其義,君子不以帥師。合是三者而明其公私之說,而後可焉。(一本可下有行字。)嗚呼!後之用師者,有能觀乎侵伐之端,則善矣。
○六逆論(《左氏》隱三年傳曰:公子州籲,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