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李泰飲下一口酒,阿生不用他下令,便對著不遠處陰暗的牆角比了個手勢,立刻有兩名身穿黑衣的劍客朝這邊小跑過來。
遺玉雙手緊緊抓住盧智的右手,繃緊了小臉,看著跪倒在地上都抖如糠篩,不斷地懇求的周蕊,眼晴頓時覺得刺痛。
她不知道李泰所謂的生不如死是什麼,但卻知道他絕對會說到做到。
“殿下,”她最終沒能剋制住,不顧盧智緊抓著她的手,扭頭朝著對面坐著的男人,由坐改跪,低聲道:“請您饒過她。”
一個奴,一個是;主高高在上的魏王,對待自己奴婢或送人活殺掉,那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她清楚,她知道,但眼睜睜地看著他只念了三個數,便將好好的一個人逼到精神崩潰,她在生出些許懼意的同時,卻忍不住開口求情。
不是因為可憐,或是同情,而是因為突然冒出來的,那些許可笑的同病相憐之感,她們之間只有比髮絲還細的共同點,卻讓她恍然覺得,跪在地上討饒的身影換成了她。
在靠山村的那個夜晚,她被前來擄人的家丁強行按在懷裡,四周是半夜被驚醒出來看熱鬧的村民,她求助的眼神,換來的卻是躲避的視線;在張鎮外的小樹林被人追趕,她走投無路攔住了從黑暗中駛來的馬車,身後是嘈亂的人聲和狗吠,但她卻只聽到自己正在高聲呼救的心跳。
面對高陽、城陽、小黑屋、夜色中舉刀的劊子手…她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總喜歡在盧氏身邊享受那種家的感覺,她從沒放棄過任何獲救的希望,從沒讓自己絕望過,不然怎麼能一次次在摸爬滾打和卑躬屈膝中逃脫過。
但是,若哪天地遇上逃脫不掉的命運,就會如同這跪在地上討饒的姑娘一般,絕望,然後崩潰。
所以她抵住了李泰籠罩而來的壓抑之感出聲替她求情,李泰對待周蕊的方式誤打誤撞地繃緊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根弦,她若不出聲,她便會懼了,怕了,總有一次絕望了,然後再沒有逃脫的機會!
被阿生招來的黑衣劍客,已經講神志不清的周蕊架了起來,遺玉在替她求情後,便仰起臉,望向面色微冷的李泰,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對絕望這種情緒的懼意。
盧智從側對面的男人身上感到了的危險的氣息,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不當的舉動都會被遷怒,不管他們之前相處的有多和睦。
但他從與遺玉相握的手上,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僵硬,毫不猶豫地,他雙腿一起,對著李泰並膝跪下,道:“殿下,請您饒她。”
他是足智多謀,但在這一刻他知道再狡黠的言辭也干擾不了李泰的決定,他絲毫不懂遺玉為何這般衝動地要去救下週蕊,卻知道眼下她需要他,哪怕只是說出一樣的話,跪在同一個人面前。
兩人同樣跪在他面前,李泰終於將目光從那盞高掛著被風吹地輕輕搖擺的燈籠上移開,落在遺玉的繃緊的小臉上,青碧色的眸子望進那一團黑色的旋渦中,看清楚裡面的固執、堅持、勇敢、甚至,還有一絲懼意。
李泰的眼晴,同時佔著清澈和混沌兩個極端,多數時候他是不會盯著一個人看的,就算看,也只是投去淡淡的眼神,可現在他卻在認認真真地盯著遺玉的眼晴看,或許,這該稱為兩人實際意義上的第一次對視才對。
耳邊只剩下她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遺玉合緊了牙關,才忍住不讓自己移開目光,從那妖治的瞳孔中,看出冷漠、沉靜、自信、似乎,還有一點迷茫?
遺玉輕眨了一下眼晴,再去尋找那片青色中的迷茫,已經不見蹤跡.果然是她看錯了。
兩人對視著,周圍的人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阿生就站在李泰和沈劍堂的背後,看著遺玉暗歎了一口氣,在驚訝於她膽大的同時,也和遺玉,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