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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竟使人如同置身幻境,分不清哪裡是海,哪裡是天。中國飛行員劉歆康少尉就在這種夢幻世界裡恍恍惚惚地飛行,轟響的馬達好像催眠曲一樣單調乏味,時間彷彿停滯不動,他的大腦和眼皮在睏倦中短暫地發生了一會兒模糊,於是飛機不知不覺比規定巡航航線向東偏離了大約十五度。僅僅過了幾十秒鐘,一個微弱訊號彷彿針尖一樣輕輕敲擊大腦神經,飛行員猛地驚醒,他定睛看看儀表,原來是飛機油料已經不多了。然而當他把目光投向機翼下方的大海時,一個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壯觀場面卻奇蹟般地浮現在眼前。在蔚藍色的大海上,在正午陽光反射的粼粼波光中,一支懸掛日本太陽旗的強大艦隊正浩浩蕩蕩乘風破浪向著中國海岸駛來。

飛行員大吃一驚,倦意頓時拋到九霄雲外。他在三千米高度繞著艦隊上空飛行一圈,看清這支艦隊除了數十艘大型運兵船,上百艘火力強大的驅逐艦護衛艦外,還有三艘成〃品〃字隊形排列的號稱〃不沉的鋼鐵島嶼〃的巨型航空母艦。日本援兵提前趕到了! 也就是說,敵人增援艦隊不僅包括三艘航空母艦,而且比過去的情報提前整整一週進入東海水域。

問題是他駕駛的這架老式飛機上沒有無線電通訊裝置,因此只好掉轉機頭趕緊返航,意欲把這個十萬火急的重要情報報告指揮部。不料中國偵察機的蹤跡已經被日本艦隊發現,幾架航速很快的日本戰鬥機從航空母艦上緊急起飛,幾分鐘後就趕上並攔截了這架慢吞吞的老式飛機。在一陣猛烈的炮火中,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中國飛機無法抵擋餓狼般的日本飛機的圍攻,不幸被攔腰擊中,拖著長長的濃煙墜入大海。飛行員劉歆康烈士以身殉國,終年二十三歲。

二十日傍晚,燦爛的火燒雲染紅西邊天際,晚歸的漁船正在人港,水天一色的地平線漸漸隱沒在薄霧般朦朧升起的暮靄中。吳淞口炮臺陣地上傳出炮兵開晚飯的叮叮噹噹的鐘聲,這陣鐘聲轉移了相距幾百米外坐在獅子林江防工事崗樓裡沒精打采的保安團官兵的注意力,他們翹首以待,似乎已經聞到大米飯豬肉燭粉條的撲鼻香味。〃人家是中央軍,當然不一樣嘍!”一個安徽口音的年輕士兵發牢騷,〃……看咱們這身灰皮,破破爛爛跟土匪似的。〃

〃我看都差不多。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嘛,反正都得送死。〃另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下士班長吸著旱菸說。

〃老哥這話也對也不對。〃排長是山東人,一口道地膠東話,〃我原先做小買賣,走過不少地方,生在大平盛世是咱老百姓的福氣,可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你不當兵又能幹什麼?……打死是自己命不好,打不死咱也熬個團長旅長乾乾!”夜幕降臨,南北炮臺都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蚊蟲小咬好像成群結隊的日本轟炸機向著渾身散發汗臭的中國軍人進攻,於是軍人們鬥志渙散,一面點燃艾蒿驅蚊,一面詛咒這頓遲到的晚餐。

雖然淞滬戰爭已經進行了一週,市區裡槍炮聲幾乎徹夜不息,但是上海郊區的村鎮卻極為平靜;漁民照樣出海打魚,農民照樣下田收割莊稼,保安團官兵除了站崗放哨,無事可幹也替房東和老百姓乾乾農活兒。幾天以來,戰場幾乎天天捷報頻傳;工人學生市民到處慰勞部隊,扭秧歌,唱大戲,殺豬宰羊,一派軍民魚水情的熱鬧景象。這就給從未打過仗的江防保安團造成一種錯覺,以為大局己定勝利在望。

晚飯終於送來了。 一隻晃悠悠夠伙食挑子,白麵饅頭大肥肉,白菜排骨粉絲湯。伙頭軍神氣十足地宣佈,明天還有紅燒牛肉白米飯,都是

老百姓慰勞的。早已飢腸軲轆的值勤官兵全都擁下崗樓,抓起饅頭肥肉只管狼吞虎嚥。 吃飯真是個幸福、滿足和令人愉快的時刻。

當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或者揮金如土的男女富豪們坐在豪華宴席上味問嚼蠟的時候,他們絕對無法想象渾身臭汗飢腸咕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