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的流水聲淌在耳邊。
隔著淡薄水汽,薄應雪低眉注視面前的女人。
在纖弱的身軀下,他看到她不服輸的靈魂。
知道她自尊心強,即便有著無數人羨慕不來的躺贏資本,她也不可能甘願做一個花瓶。
可……
他想把她藏在他的金色鳥籠中,再不讓旁人窺見她絲毫的光艷。
在搭建那座金色囚籠的時候,無數次無數次地這樣想過;
她「失憶」的那段時間,他也是真的試圖這麼做過。
只是下一秒,聽見她微紅著脖子,小聲嘀咕「我知道我比不過你,但就算是這樣,我也想成為你的倚仗,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做你真正喜歡的事」,這個念頭動搖了。
他自私地想要把她佔為己有,讓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他;她卻從來都在為他著想,想讓他前往更廣闊的世界。
她的美好殘忍地襯出他的醜陋,讓他一瞬間自慚形穢。
灑在身上的水是恰到好處的溫暖,只是這一刻,他卻感到鋪天蓋地的冷。
昨晚酒會上,無數人誇讚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甚至還有人可笑地認為風倖幸撞了大運攀上他這根高枝,只有他自己明白,剖開裝飾著巨額財富的這層外衣,他根本就配不上風倖幸。
真正配得上她的……
和她稱得上天作之合的……
從來只有那個人……
只有——薄應月……
風倖幸正專注地給他沖洗泡泡,小心翼翼怕沾濕他手腕的傷,冷不丁被拽進懷裡,花灑都落在地上。
「誒?!你幹嘛?」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從他懷裡出來,去撿地上的花灑,無奈他手臂攥得很緊,根本掙不開。
「應雪?」她眨眨眼睛,濺落的水珠在睫毛上閃閃爍爍,隱約察覺他心情急轉直下,她一邊想原因一邊問,「你怎麼了?」
是她沒肯接受他幫她兜底的好意他不高興了?
還是她又提到讓他去打棒球的事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
她努力地想,可惜想偏了方向。
在漫長的沉默後,薄應雪突然開口,問了一次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倖幸……如果我哥還在,你還會選擇我嗎?」
如果薄應月還在……?
風倖幸望著面前被水淋濕的牆面,空白了一瞬的大腦很快被各種各樣假想的畫面塞滿。
如果應月哥還在,那麼……在她考上a大的那個夏天她就會向他表白,就她這個倔脾氣,哪怕被拒絕了也不要緊,表白一次不行,那就表白兩次三次四次無初次!她相信她的死纏爛打一定能夠讓應月哥繳械投降。
至於薄應雪……
沒有那場事故,那麼他們也不會有之後相依為命的八年,可能還會像以前那樣互相拌嘴「相看兩厭」,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成天嘲諷她氣她的人其實一直喜歡著她。
所以……
答案是什麼,顯而易見。
但首先這個假設就不成立,畢竟經歷了這八年,如今的風倖幸,心境早就不同當年,就算此刻薄應月復活,那她也不可能頂著薄應雪女朋友的身份向他吐露少女時期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戀。
她並不是多高尚的人,她就是個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做人基本的道德和原則她還是有的,吃著碗裡想著鍋裡這麼渣的事她可做不出。
「怎麼又突然問這個?」她嘆氣,「昨晚還沒給你說通?應雪,現在你才是我的男朋友,就算應月哥來了也不會改變,再說,他也不可能來,你的擔憂純屬多餘,別再為了霍從淮一句話自尋煩惱。」
抱著她的男人不說話,只是胳膊收得更緊。
又好一會兒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