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惻然，&ldo;落得如此下場……你姑姑若是堅強些還好，若是尋常柔弱女子，可真要給逼死了！其實遇到這種渣滓般的男人，趁年輕時早早離去未始不是一條出路。誰比誰少條胳膊少條腿呢，天大地大的，哪裡去不得？大可逍遙自在過自己的日子。便是多了個孩兒，不過多了張嘴，也沒什麼難的。&rdo;

樓小眠向她凝眸微笑，&ldo;我姑姑沒你這般灑脫，不過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我們家雖敗落，也不在乎多養她們母女二人。只是姑姑生下小今後，有時會犯愁，跟我母親嘆息，說如她這般被休棄的，家裡又是這麼個狀況，小今日後恐怕會受苦。我當時也才五六歲，在旁聽母親勸慰，便也上前勸慰，說我長大了，會照顧小今，照顧小今一生一世，絕不叫她受人欺負。&rdo;

他說這話時，原來雪白如紙的面龐居然泛出些微的紅暈。

木槿開始不解，然後便掩唇笑起來，&ldo;樓大哥好厲害！五六歲便知道給自己定下媳婦兒了！按&rdo;

樓小眠有些不自在，面上益發地紅，忙咳了兩聲以作掩飾，才道：&ldo;其實不過瞧著我那小今妹妹可憐，隨口一說而已，哪裡懂得這個？倒是母親和姑姑上了心，後來真的提過這事。可惜後來……&rdo;

面龐上的紅暈迅疾褪了下去，唇上淺淡的笑容凝固，轉作了說不出的慘澹和哀傷。

木槿猛地想起樓小眠所提幼年被仇人追殺的悲慘往事，不覺吸了口氣，吃吃問道：&ldo;後……後來……你家出事了？&rdo;

&ldo;嗯。&rdo;樓小眠黑眸幽沉，聲音卻反而越來越低沉，&ldo;南疆眾部落素來弱肉強食，何況我們家得罪的人不少。先是我父親、叔父中伏遇刺，然後便是幾個部落的聯手圍殲。母親和姑姑帶人拼命抵抗，讓部屬送我們幾個年幼的離開。我再也沒見到她們。聽說母親自盡了，姑姑剛強，重傷被俘後痛罵不已，結果被仇人割去舌頭，剜心而死……她們的屍體被掛在樹上風乾了，然後棄到了深山餵狼……&rdo;

木槿聽得心都收縮起來，怔怔地看著他，再也不敢問一個字。

樓小眠卻不待她問，便已繼續說道：&ldo;我自幼聰慧，算是我們家族最後的期望，所以部屬雖然越打越少，始終有人在保護著我。我身邊本來還有三歲的堂妹，兩歲的堂弟，逃了一陣子，抱著他們的部屬被便殺了，他們自然……也在劫難逃，被活活釘在地上，直到流盡鮮血而死……&rdo;

他說得極其平靜，彷彿在說著與己無關的往事，連神色都淡淡，只是面色漸漸白得透明。

&ldo;最後，最後，呵呵……人都打光了，只剩了辱母抱著三個多月的小今帶我逃命。小今很乖，餓了一整天都不哭。辱母說，我們沒法帶著她了，不然一個也逃不了。何況帶著她，沒有奶水，她也會餓死。她想把小今丟掉，我不肯，遂抱了她到一個寨子裡尋找食物，結果……被發現了。辱母舍了性命護我逃出來，可小今……小今被人砍成了七八段，丟到了鐵籠子裡餵熊……&rdo;

直到這時，樓小眠沙啞的嗓音裡才有了不可遏的顫抖。

&ldo;……&rdo;

木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覺背上嗖嗖的涼意直衝腦門，手足僵住般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