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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了黃成的滔滔不絕,他掩飾不住身心的疲憊,停下了作概要記錄的大鋼筆,瞥了一眼黃成懷中的挎包問:

“有材料吧?”

“有。”黃成掏出了厚厚的牛皮紙大信袋。

軍官抽出那摞四、五個知青忙碌了三、四天的集體作品,誇黃成:“寫得不少。”

他一目十行地放過材料中大量的、標語口號般的廢話,費勁地尋找事實部分瀏覽。

在廢話海洋裡打撈出來的那點事情,他早就司空見慣了:派性和冤案,這一對孿生子,在全國無處不在,黃成並沒有帶來什麼新東西。這個從四川跑來的小夥子,又是一個大驚小怪的倒黴鬼,當前誰也愛莫能助的。幾個人幾天的大作,在他手裡沒翻上十五分鐘就看完了。他把紙頁摞理整齊,依舊裝回信袋:

“這是給我們的嗎?”

辛辛苦苦寫的重要材料,當然是到這兒來上交的,希望這兒能轉呈給陳伯達首長,讓黨中央知道。可是黃成覺得軍官有點不以為然,便對狀子的前途有點擔心了。他不由得撒了謊:

“是我們想郵給中央首長的。”他示意地看了一下信袋上赫然的“陳伯達首長收”幾個字,希望軍官能繼續聽他叨叨。

軍官把沉甸甸的信袋遞還給黃成,又在記錄本上寫了些什麼,然後關切地問:“還有什麼事?”似乎接待已結束!

黃成驚慌了,焦急地搶著快說:

“沒有別的事,就是我說的和這上面寫的這些。具體情況寫不清楚,只有當面反映才說得清,所以組織上才派我來的。我們總共有好幾千人,被攆出來已快一年了……”

他慌亂地把自己榮升成了川南所有各級流亡政府的總代表,妄圖以此顯赫身份和重要使命來挽留住軍官的興致。他竟忘卻了在他的材料裡,絲毫沒有關懷到那些流亡在外的人,而且自己也絕不願關心。

軍官滿臉專注地又聽了一會兒,見他很快又將反映的範圍縮小到自己的事情上去了,便提醒他:

“這些事材料上不是已寫了的嗎?”

“有些可能你沒看到。”話一出口,黃成立即後悔不該把對軍官的不放心表示出來,馬上改口,“我們寫得亂七八糟的,沒詳細分類讀起來費勁。”

軍官輕輕笑了:“都看了,寫得不錯。能說明問題就行,搞羅嗦了反而使問題不突出了。你們要反映的不就是……”

真可謂有過目不忘功夫的中年軍官,把黃成在匆忙中還沒口述到的幾件事,憑記憶從材料中選取出來做了例舉,口中不乏理解同情。

黃成眼裡閃現出欽佩感激之光,滿懷希望地問:

“咋個解決呢?”

軍官對此問題很感興趣,他想了想,沉思著緩慢回答:“你先回去堅持抓革命促生產。你不是知識青年嗎?現在四川已開始收中稻了吧?我去過四川,現在差不多打中稻了,正是忙的時候。回去好好搞秋收。秋收不搞好,就沒有飯吃呀,糧食糟蹋了。類似於你們那兒的情況,全國其它地方也有,事情遲早總會有個解決的,相信群眾,相信黨。”他見黃成雙手拿著信袋猶豫不決,便補充,“材料可以留在這裡,自己郵也行,一樣的。”

“一回事?”

軍官點點頭。

黃成喪氣得快癱軟了:僅僅交一個信袋,何必跑到北京來呢?萬水千山露宿風餐近一個月,其意義,只抵一張八分錢的郵票!

把材料留在這兒;讓他們公事公辦地慢慢轉上去(真會轉交上去?),還不如自己親手郵寄放心,郵寄還可以一下子將事情直接反映到中央首長那兒去。不過,即使那樣,等中央處理到這件事情上來時,不知已是何年何月了,關鍵是現在就要捧個“聖旨”回去,保障住自己最起碼的人身安全。

“給我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