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一低頭看著那符籙,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明明是李乘風信任的男寵,卻是宗亭的人。鬼騙鬼,假套假,真是好戲。
她沉默了一會兒,問:“宋執事是何時進的太女府?”、“五年前。”
五年前,宗亭那時甚至人在關隴,但卻已經未雨綢繆。她雖也有眼線,但與宗亭比起來,只能算作皮毛。他埋棋子有深有淺,淺的用來迷惑人,深的卻只有他主動告知才會浮出水面。而這顆埋了五年的棋子,他藉著李乘風的手送到了她這裡,並且堂而皇之告訴她:“別怕,這是我的人。”
他遠在關外,卻陰魂不散。
如此順水推舟,李淳一絕不認為這是最後一次。按照宗亭的脾性,這樣的事以後還會再有。她該是誇他佈局周密,還是講他可怕呢?
此人的成長已遠遠超出她的想象,令她難安。
她不想被女皇和李乘風控制,同樣也不願被一個男人控制,哪怕這個人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她將那朵石桃花緊緊握在掌心裡,桃花沒有碎,疼的是她,流血的,也是她。
血緩慢往下滴落,烏鴉聞到血腥氣忽低鳴了一聲,將她喚醒。
她回過神,同宋珍道:“符籙與他物不同,送出便不好再收回,宋執事還是收下吧。”
宋珍本欲推拒,但最終還是將符籙重新收起來,並道:“謝殿下賞賜,若無他事,小人先行告退。時辰不早,殿下請早些休息,明早有大朝會,寅時需得出發。”他仍然貼心且周到,但這與之前的表現,落在李淳一眼中,已是不同。
月由虧轉盈,是人間半月。
女皇的壽辰適逢十五滿月,但慶賀盛會卻在十四就拉開了帷幕。除禮部、太常寺、太府寺、鴻臚寺等衙署的官員還在忙碌外,多數官員都因此提前開始了休息,長安城解除宵禁三日,十四這夜,街鼓未響,坊門未閉,東西二市未歇,月亮將滿,百姓們離開家湧上街頭,提前開始了狂歡。
而李淳一,則關上房門手持蠟燭往地下走。
與外面耀眼的燈輪、飄香的美酒截然不同,剛剛開挖完成的暗道裡潮溼晦暗、只有泥土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某中書侍郎V:嗯哼你翅膀是要硬了嘛?小心窩回來嚇死你哦
…………
☆、【零九】千秋節
這一夜,長安城中幾乎每個人都未眠。難得通宵的城市被人們的熱情與歡愉灌醉,至晨間才帶著朦朧醉眼,迎接冷冽的秋日晨光。
霜還未融開,朝臣外使就已在太極殿前彙集,幾乎不是哈欠連天便是面帶倦色強撐著,“昨日喝得太放肆了不好不好,頭痛得很哪,不過那酒倒是十分妙,魏明府沒去真是虧了。”、“哪能都像李郎中一般逍遙,昨日某在公房忙了整晚,天還沒亮便趕過來,到現在還未閤眼,實在困頓得很。”朝臣們悄聲議論,待巡視儀容的殿中侍御史走近便又倏忽閉嘴。
承天門樓上鼓聲驟響,“咚、咚、咚”緩慢有力,每一下都震徹宮城。太常寺奏鳴禮樂,迎接帝王的到來。久未露面的皇夫也於今日出現,身姿仍然挺拔。傳聞他身體每況愈下,似大限將至,然今日露面看起來卻並非那麼回事。他與女皇並行,從二十歲到今日,已攜手走過幾十個年頭,算得上彼此最親密的親人及同盟,順理成章的,死後也要葬在一塊。
人到垂暮,仍然並肩,執手同享一份榮耀與喜悅,是冠冕的維持。
秋日裡涼涼的樓臺在太陽不吝照耀下漸暖,高臺上的衣袂環佩沐浴在陽光中,禮部儀官立於東側,展開手中長卷,奏:“喜聖壽無疆之慶,天下鹹賀……”
他語聲清越又莊正,諸人屏息不言,連鼓皮都安安分分,不發出一點聲響。然此時卻有一隻漆黑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