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已經融為一體,不久的未來就是整個關中平原納入張邁囊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到時候關中的鹽政勢必產生重大變化。或者是由河湟鹽代替秦北鹽,或者是將秦北鹽變為官鹽來運營無論哪一種都一定會影響到對党項統治集團來說極其重要的金窟。
這一點卻是定難軍私鹽利益集團不願意看到的。
範質聞絃歌而知雅意,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彝殷的意思那是希望張邁開口保證他党項族在秦北鹽池的利益,這時只要張邁一句話,對党項李氏來說,就是一項能夠傳之子孫的豐厚遺產了。
以當前的形勢而言,党項人在抗擊契丹的事情上立場堅定,李彝殷又表現得忠心耿耿,有此功勞與忠心,以保證其在陝北鹽池的利益作為賞賜,實在不算過分。
然而範質馬上想道:“党項所以能夠割據一方,便在於有秦北鹽池之利,此利不削,則党項聚族割據之勢便難消弭。如果定難是在邊藩也便罷了,可是夏州銀州近在長安肘腋,焉能容得党項一族在此繼續割據?”
只是党項才立大功,不加賞賜也就算了,若是還剝奪了他們固有的利益,傳出去便會給將來可能歸附的各種勢力留下個壞榜樣。
所以範質不好開口,甚至連眼色都不好向張邁使若是讓李彝殷覺得自己有阻撓之心,傳出去只怕會打擊了各藩鎮的歸心。
範質心中只是想:“現在還需要穩住党項,在這件事情上不宜過激,否則會將党項人推往契丹、石晉。可是也不能明白地將產鹽銷鹽的許可權正式放給他們現在放容易,將來收就難了。最好是維持現狀,默許他們繼續維持其鹽路,等將來局面安定以後,再依照國法徐徐削除這一特權。”
卻聽張邁哈哈一笑,道:“區區秦北鹽池,算得什麼。”
範質心中一緊,極怕張邁一脫口就將秦北鹽池給賞了出去,那以後就不好回口了。而李彝殷則覺得這句話還沒說死,正要開口促使張邁來個板上釘釘,卻聽張邁笑道:“大丈夫當將目光放得更遠一些。眼下定難軍將士雖已有守城之功,卻還欠缺破敵之大捷,我想送他們一場功勞,更振其威名,卻不知道定難軍男兒可有這個膽色。”
李彝殷心想你未賞賜,卻先要我們去拼命?微微一沉吟,道:“卻不知功勞在何處,還請元帥明示。”
張邁道:“環馬高地一役,陌刀戰斧陣損傷甚重,那也不用說了。”說到這裡張邁忍不出眼神黯然,又道:“便是汗血騎兵團,也需要休養,其它各部,另有安排,因此目下我麾下還能冒寒出擊的兵馬,便只剩下定難軍的兄弟了。”
冒寒出擊?李彝殷心中為之一緊,現在的軍勢,任誰都認為天策軍應該休養固守,以消化戰勝契丹的戰果,同時損傷了兩大主力部隊也必定會使甘隴軍勢露出破綻,所以宜保守不宜進取但聽張邁現在的說法,難道他竟然不顧寒冬、不顧軍情,竟然還要出擊?
這可實在太冒險了。
想到這裡,李彝殷心中忍不出一陣牴觸。契丹雖敗,但元氣未傷,党項人憑城可以守住契丹的攻擊,但要他們出城野戰去進攻契丹,面對皮室軍那就只有送死這無關勇氣,乃是實力所決定的!哪怕不是皮室軍,而只是耶律朔古麾下部隊,一旦攻守易勢,党項人也必定輸多贏少。
張邁似乎看破了李彝殷的思慮,笑道:“放心,我不會讓有功將士去送死的,雖然寒冬出城會難受些,但百戰將士也應該扛得住。而且你們對契丹也不見得要作戰,就是作戰也不會是激烈大戰,一場又一場的追逐戰罷了。大體上,也就是契丹跑了,你們就追,他們丟一塊地方,你們就收一塊地方。這可是一場又輕鬆、又漂亮的功勞啊。嗯……”他頓了頓,道:“朔方是要收回的,等契丹逃過黃河你們就可以駐馬了,當然你若有雄心,追過去席捲敕勒川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