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是沉沉的黑。外面逐漸熱鬧的清晨與我們無關,我和母親在無邊的黑暗裡肩並肩坐著,為彼此取暖。
其間我有一搭無一搭問出一個問題,她恍著神氣若游絲的回答。
父親的借錢的高利貸公司,老闆是個華裔,手下的勢力一直蔓延到中國大陸。我和母親早已被他們盯上,不還錢,下場不堪設想。
房子車子抵押給銀行,傢俱賣掉;母親清算了銀行的存款,又把國內公司的資產轉進賬戶裡。
她打過電話給安宸的父親,對方願意收拾公司的爛攤,對高利貸的事情卻不願插手。
牆倒眾人推。即便是故交,能做到這樣也算是仁至義盡。
一直這麼理頭緒到了晚上,母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趁著公司這會兒沒人,要去處理點事情。
“我陪你去。”我擦擦臉上的淚水,也披了衣服要跟在她後頭。她卻擺擺手叫我留下:
“你小姨那邊也在幫我們籌錢,一會兒可能來電話,你好好守著。”
“可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別怕,媽媽不會做傻事。”
一句話說出來,我們心中都是惡寒。默默的點頭,我垂著雙手看她穿衣穿鞋。
母親一向幹練自信的背影,一個下午,竟然蒼老了許多。領子還翻在裡頭,她就急急忙忙開門出去。
一個人癱在沙發裡,我又安靜的發了會兒呆。掏出手機來看時間時,才發現一天裡收了十條簡訊,十幾個撥入電話,竟完全無知無覺。
沁:莞爾,一大早跑哪去了,沒事吧?
流年:小懶蟲,不是說好一起吃早飯的,又沒起來床吧?算了,我孤家寡人用膳完畢了,你繼續會周公吧。
流年:都十點了,還沒起呢?馬上要上課了……
流年:林沁說你早上接了電話回家了?出什麼事了?
沁:你跟流年打個招呼啊,他找你找得急死了。
流年:怎麼不接電話?姜莞爾,你沒事吧?
流年:莞爾,你別嚇我,接電話!
流年:莞爾……
……
不用看也知道,撥入電話裡有幾個林沁,其餘全是流年的號碼。
我木訥的盯著盈盈閃爍的手機螢幕,手指機械式的打出幾個字“我家裡出了點事,今天不回學校了”。
拇指在傳送鍵上停留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取消。
幾秒種後,螢幕的背光滅掉,又是徹頭徹尾到窒息的黑。
我把頭深深埋入膝蓋。
流年當時剛剛拿下了託福和GRE的成績,果不其然的,與滿分相差無幾。
緊接著一系列事情,是選學校,申請獎學金。對於他來說,不拿全獎,出去的機會就等於零。
那一陣子他很忙。兩篇畢業論文要寫,實習的工作要做,兼職又不能丟下。我也常常不忍心佔用他更多的時間,無事的時候,就趴在一旁靜靜看他敲論文。
看著看著,就恍恍惚惚逛進夢鄉里。睡眼朦朧時,被他捏著鼻子叫醒,他眼睛笑得彎彎的,下巴搭在我手上,輕聲問:
“怎麼你看我學習,卻比我自己還累?”
我撅嘴,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天睡五六個小時還龍馬精神?我朝九晚九的休養生息,還是一天到晚犯困。
他看我怏怏的不回答,淡笑著搖搖頭,合上書起身:“走吧,去啃午飯。”
路上我們手拖著手,我很認真的偏頭問他:“流年,以後我們到了美國租房子時,你做飯我打掃衛生好不好?”
他乜我一眼,挑眉問:“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看得見卻吃不著實在是一種煎熬。”我如實回答,隨即,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