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是和雨水一樣的溫度,甚至比雨水更冷,只有他的手,還是溫熱的,用力的抱著我的腰:“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不該來。”
“為什麼!”
我雙手抓著他的胳膊,用力的撕扯著他的衣衫:“他們已經投降了,已經是你們的俘虜了,為什麼還要殺他們?”
他轉頭看了一眼城樓上順著雨水的沖刷而不斷往下浸染的血色,又看向我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揚州,已經拖延了我們太長的時間了。”
“……”
“這一路北上,我們還要面對很多這樣的城池。”
“……”
“如果每一座城池都跟我這樣耗,我們耗不起,他們也耗不起。”
“……”
“從今天開始,所有的城池都會得到這個訊息,每一個守城的人都會知道,反抗我裴元修,會有什麼下場。”
我聽得全身都戰慄了起來,而他的目光卻在這一刻異樣的溫柔了一下。
“但只要順從我,就不會流血,更不會死。”
“……”
“只不過,揚州人,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冷冷的看向了前方,而這時,一把油紙傘撐在了他的頭頂,是韓若詩,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鄙夷之意,只看了我一眼,便對裴元修柔聲說道:“夫君,大戰在即,夫君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裴元修回頭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將我扶了起來,然後點頭。
韓若詩立刻對著身後的人一揮手。
這個時候,我聽見一陣沉重卻整齊的腳步聲從我們的身後傳來。
轉過頭去,就看到蒼茫的雨幕當中,兩隊士兵從碼頭上跑了過來,我不知道在我們的大船後面還跟了多少船,能運送這麼多的人,而這些人全都鎧甲加身,但看起來並不像是之前經歷過大戰的,只是他們腰間的刀劍全都在雨中晃動著,散發出一陣濃濃的鐵器的味道。
如同血的味道。
這些人從背後跑過來,一直跑到了我們的身邊,但並沒有停留,還在繼續往前。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過來。
他們,就是要去屠城計程車兵!
裴元修剛剛已經殺了揚州城最後的守城士兵,也就是揚州城最後的一點可以反抗的人,現在城內的,全都是被剛剛的慘象嚇破了膽的老弱婦孺,而這些人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長著尖牙利齒的野獸!
我的身子在冰冷的雨水當中顫抖。
他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正要對我說什麼,但我突然一伸手推開了他。
裴元修配眉頭一皺:“輕盈!”
我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前疾步走了過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打在身上,又冷又痛,很快就讓我變得麻木了,我身上的衣衫浸透了雨水,沉重得幾乎讓我邁不開步子,但我還是拖著最沉重的負擔一步一步的走向揚州城,裴元修在身後大喊著:“輕盈!”
周圍的那些士兵一見我這樣跑過去,全都驚住了,立刻就要過來抓我,就聽見裴元修的聲音從雨幕中傳來:“不要傷到她!”
那些人頓時又猶豫了下來,而很快,他們就發現我並不是要逃跑。
甚至不是要跑去前面的揚州城,我只是走到了那些士兵隊伍的最前方,展開雙手攔住了他們。
在瓢潑大雨當中,我就像是一個最無力,也許下一刻就會被打倒在地的稻草人,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就算看不清,我也知道,充滿了不可思議和輕佻。
而他們也沒有再動手,都停了下來。
大雨還在傾盆而下,揚州城樓上那些鮮血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