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廟上廟,便讓婆娘來問宛娘:“可有什麼要捎的東西?”宛娘忙謝了說:“不用捎什麼來。”
及至剛過了晌午,宛娘正跟大妮招弟兒在後頭屋裡做活兒,順便歇著說話兒,忽聽前頭李家婆娘嚷嚷的聲兒:“宛娘,宛娘,你可瞧瞧,你李叔把誰帶回來了?”
宛娘急忙出去,只見門簾子打起來,跟著李家婆娘進來一個挺黑挺壯實的漢子,濃眉大眼人高馬大的,看著就那麼結實,有些憨憨的,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宛娘哪會識得,李家婆娘笑道:“這是你家的公公嫡親的侄兒王青,你婆婆生前提過的,可記得不?”宛娘心裡咯噔一下,不禁起了幾分警惕,這李家婆娘把王青給帶回來,可有什麼心思不成。
李家婆娘大約也是怕她多想,忙道:“你李叔今兒去上廟,逛到了正午,尋了個茶棚吃茶,正巧就遇上了王青,說起剛從外縣裡做了活回來,這才想起來,王青在雙橋村可不學的一手好木活兒,想著你這裡正尋木匠呢,問了王青,便帶了家來,說起來,你們也都是一家子,正巧也見見面,省得外道了。”
李家婆娘也是抽楞子瞧見當家的帶了個生臉都漢子回來,招呼了,忙把李大牛拽到一邊去私下問他:“讓你去上廟,怎的弄了個生人回來?”
李大牛倒是笑了,把怎麼來,怎麼去一說,李家婆娘也聽說過王青一些音訊,自被王婆子趕出去後,在城外的雙橋村落了腳,那邊跟著個老木匠學手藝。
卻說那木匠一手得好活計,老婆子早早便死了,膝下沒兒子,只有個女兒,跟王青年紀相當,後索性招贅了王青,把手藝並家業一起託給了王青,不想老木匠的閨女是個短命鬼,沒兩年呢,就病死了,連個香火都沒留下,王青便守著老木匠,爺倆過活。
原說要再給他說門親事的,王青卻說,屋裡的女人剛走,炕蓆還沒涼呢,過過再說,便又耽擱了一年多,今年春,老木匠不知怎的也染了症候,至夏初也撒手走了,王青家裡沒了老人,屋裡沒了婆娘,便出外做了一夏的活,賺得些銀子,還沒到家呢,正趕十五,清河縣上廟,可巧就遇上了李大牛。
兩人搭了話,李大牛聽王青說了這些來去,不禁動了心思,想宛娘這麼個年輕寡婦,終不是個常事兒,再看王青,正值壯年,有把子力氣,還有手藝,上哪兒再去尋這樣恰好的姻緣呢,宛娘嫁了王青,旁人也說不出什麼去,便是長嫂如母,可論起來,中間畢竟隔著一層呢,也沒什麼。
因跟王青說了王家的事,說如今王家屋裡還有個守寡的宛娘,也算你的正頭親戚,總跟我那婆娘唸叨,要還了你家的房子產業,正巧你跟我回去見見她。
王青一進清河縣就聽說,王家連著死了三口,王婆子連他表哥表弟一個接著一個都死了,想起那時王婆子欺他年小,謀奪他家房產的舊事,不得不信報應二字。
如今王青衣食不愁的,再不想尋這些舊事,無奈被李大牛硬拽了回來,只沒想到,宛娘卻是這麼個年輕齊整的模樣兒,比起他死了的女人,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去,雖穿著一身粗布裙衫,頭上青布裹發,卻仍掩不住眉眼細緻水靈,臉龐白淨好看,不禁有些看的呆住。
宛娘見他雖直眉瞪眼瞧著自己,卻自有一股子直率憨傻的可愛,不免笑了笑,蹲身福了福道了聲:“叔叔萬福。”聲音清脆悅耳,鑽進王青耳朵裡,只覺比那林子裡的鶯聲還要婉轉好聽,一張黑臉不禁脹的通紅,本該稱呼嫂子,又覺著實不想這麼喚她,便含糊的還了一禮過去。
李家婆娘一瞧,不禁暗笑,這倒是俗話說的好,千里姻緣一線牽,不想王婆子給她短命的大兒子買下的媳婦兒,最末了落到了王青身上,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知道王青沒吃晌午飯,宛娘忙把他讓到了裡面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