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哭,很想發洩,可是面對著陸應欽,淚腺卻突然像乾涸了,怎麼都沒有眼淚。客廳的窗子大開,夜風撩起窗紗,輕靈的擺動。程端五迎著風,乾澀的風吹的她眼睛紅紅的,卻仍舊流不出眼淚。
“陸應欽,它已經死了。”程端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濃濃的悲傷和絕望。眼神是那樣疲憊,彷彿連丁點的追逐都沒有力氣。年少的那份執著與痴念,是真的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陸應欽被她那幾乎自然流露的表情蜇傷。一口鬱氣滯悶於胸,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幾乎不甘心的命令:“我不準!”他凝著眉頭目光咄咄:“就算死了,也得給我活過來!聽見沒有!”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程端五眼中迸射著濃烈的怨懟,她毫不留情的指責:“我爸走的時候,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從我的世界消失了;我不要自尊去求你,把一切都給了你,你讓我滾;我身上只有九百塊錢,拼了命把冬天生下來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甚至……你打我的時候,你怎麼都沒有想過我的心去了哪裡?”
程端五覺得痛苦的過往沉重的壓迫著她的淚腺,她眼眶中終於有了溫熱溼潤的感覺,“陸應欽,我對你的心,我不是不記得,是不想記得。”
她不想記得,因為拼湊她心的每一個碎片都充滿了恥辱和難堪。她也是個人,她也有自尊,她無法把一切的傷害當作沒有發生就順手抹去。他帶給她那麼多傷害,多到她再也無法相信愛情,叫她怎麼再去愛他?
可是最可悲的是,這一輩子,她只愛過他一個人。愛到把心都掏空了。
結局呢?她不想想結局。
她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將那些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生生逼了回去。
陸應欽第一次誠實的面對了自己心底最原始的反應。他知道程端五已經不知不覺的駐紮進了他的心裡。即便他再怎麼反抗再怎麼不承認,事實就在那裡,他對她,由最初的厭惡,到不甘心,再到關注,最後變成了一種似戀慕似禁錮的複雜感情。他總是想見她,想到夜夜難眠,他想擁有她,可是他不敢更粗暴,他怕傷了她,傷到她永遠不肯開啟自己的心門接納他。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過如此忐忑的心情。他彷彿不再是運籌帷幄的陸應欽。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威脅,禁錮,只會讓她越來越遠。可是即便是這樣的接觸,他也不忍心不要。即便是她日日夜夜的冷漠相對,也好過看不見,也好過她跟別人走。
陸應欽覺得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無力。
“端五。”他第一次去了姓氏以一種親暱的姿態喚她:“你過來。”
程端五的表情沒有變,她以一種複雜的神情望著他,一動不動。最後是陸應欽挫敗的走向她。
他久久的凝視著程端五,那樣溫潤又細緻的眉眼,面板瑩白泛光,眼神卻空洞的可憐。她的表情防備又困惑,像只迷失的小獸。陸應欽覺得心有些疼。
盯著她嫣紅的嘴唇,他突然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他似乎從來沒有吻過她。
過去,他不想;現在,他不敢。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突然一點也不想去和她理清所有的過去。他只想得到她。
他倏然俯□去,猝不及防的吻上了她柔軟如花瓣的嘴唇。
那樣柔軟的觸覺,讓他貪念的在上面流連輾轉。
程端五一時嚇的懵了。二十四年來,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吻過她。過去她總是傻傻盯著陸應欽的嘴唇幻想與他接吻該是怎樣美妙的感受,可是後來,陸應欽的嘴唇只會說傷她心的話,她對他再也不敢有幻想。
可是今天,陸應欽和她都有些失控。他的動作溫柔到幾乎要讓她窒息,她幾乎被蠱惑,恍然到都忘了推開他。大腦一片空白的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