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拿逃捐抗稅之人,將疑犯送到城中大牢去,城中大牢可以借各種名目盤剝疑犯,自然也願意跟送疑犯來的衙門分肥。許多人因為細微小事給各衙門抓住,大多怕去大牢遭到嚴刑盤剝,都願意當場認罰走人,甚至殺人放火的兇徒只要有錢,一樣可以討價還價求脫身——千方百計的抓疑犯就成了各衙門爭肥的活。
江寧守備將軍府本是駐軍衙門,嚴禁干擾民事,不要說揖拿抗法之徒,收河捐本來也不干他們的事情,但是如此分肥之事焉能不做?地面上的事情給各府縣衙門分割乾淨了,他們有江防河防的藉口,自然將揚子江、朝天蕩、龍藏浦等江寧府及周邊的主要水系變成自己的地盤,甚至反過來將府縣衙門收河捐的隊伍從這些水面驅趕出去。數千水營戰力倒有大半分散出去做這些事情,警戒江防、河防自然成了笑話,甚至水營收河捐的小艇也常常成為江匪襲擊的物件。
江島大牢雖然只能算從九品的衙門,但是好歹也是衙門,至少在江邊捕魚不用上稅,拿江魚到岸上跟鄉民換米、換蔬菜也不怕府縣衙門來追捐,每天要能多百十斤魚多出來,差不多能將林縛立下新規矩以來的多項虧空抵沖掉。
才實行了三五日,長孫庚、周師德等人都覺得這個新上司治獄真有頭腦,甚至覺得有必要再多找些老實可靠的囚犯放到江邊來捕魚。要知道江寧城有十五萬戶人丁,每日要消費大量的江魚,借按察使司的名義將江魚運入城中販賣,牟利更多。
正月二十六日,也是林縛上獄島第八日,楊樸帶著一隊武卒上島來,拿著文書宣稱明天按察副使顧悟塵要上島點視,他帶人過來是為加強獄島的武備以防意外。
牢城之議被否之後,江島大牢似乎給人遺忘了似的,這些年來除非出了比較大的問題,平日按察使司裡就沒有什麼高階官員還記得這邊。前些天肖玄疇按察僉事送林縛前來就職,已經是兩年來到島上的最高官員了,但是肖玄疇在島上多呆一刻都嫌長;還沒有過幾天呢,按察副使就又要到島上來巡視,周師德、長孫庚、江進、曹賞等低階文武官吏,都覺得受寵若驚,給林縛支使著籌備接待之事,根本就沒有想到其他地方去。
林縛單將楊樸迎進他在獄島獨自居住的院子裡。
“大牢裡的諸獄吏可曾有起過疑心?”楊樸終究不大放心,不能幹淨利落的將事情解決掉,對顧悟塵在江寧立足不利,江寧城裡好些人等著看顧悟塵的好戲。
“就這幾條小雜魚,他們會想到堂堂按察副使會親自出馬緝拿他們?”林縛笑著說道,“一切安好,只管明日拿人就是……”
“唉,江島大牢關押都是無錢贖罪的坐監囚犯,守這獄島,可以說是最沒有油水的差事,他們倒是想著辦法來錢,”楊樸介紹起這幾天來的審訊情況,“前司獄葛祖信給我們緝拿歸案,吃不過刑,才三四天就招了口供。他們確實勾結起來,以剋扣囚糧、動手私刑相威脅,強迫那些稍有姿色犯奸罪女囚到城東曲陽鎮的妓館賣身牟利,那些個女監的看管婆子,有三人就是曲陽鎮妓館裡的鴇婆,獄吏裡也有強迫女囚侍寢之事,倒是傳言你要來江島大牢接替司獄官之後,這勾當才暫停下來,只怕想收手……”
“他們哪裡想收手?”林縛啐了一口,心裡想強迫女囚賣身之事,倒是千百年來都不曾絕過,他說道,“我剛來頭一天,他們就派了兩個女囚來試我,想著將我拖下水才甘心。”
女囚犯奸罪才會給判入牢坐監,罪刑再重一些,甚至會給判入官窯為妓。
獄吏迫使女囚為妓,史不絕書,大越朝十六郡各按察使司、各府縣大牢近千所,也絕不止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