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飲淮河水,淮西餓殍遍野,淮東倒是視而不見,這時節還奢侈到huā費大力氣修石塘……”
修石塘最耗銀子,山陽大堤所使用的條石,上千斤一塊,山陽去年築堤所用的兩萬塊條石,都從周遭丘山開採下來,huā費人力、物力無數。
山陽能修石塘,原因有二。
一是馬服案以及後期的清查田產、墾荒墾種等新政,使得山陽縣府庫充盈,僅馬服案就使山陽縣新增公田十數萬畝,每年公租收入就近十萬石糧。
其二,就是淮東與朝廷約定好,淮東軍司從海陵、淮安兩府chōu取稅賦養軍的錢糧,以八十萬石糧為限。
這些年來,淮安、海陵兩府,一方面大規模的清查隱田、寄田,編戶入籍,一方面大規模的興修水利、墾荒屯種,使得兩府十一縣的稅賦jī增。
往年淮安、海陵兩府稅賦計糧不過一百萬石,上繳郡司部分從四十萬石到六十萬石不等。然而劉庭州離開淮東、到濠州就任時,淮安、海陵兩府十一縣的稅賦總額就高達二百五十萬石。
淮東不從朝廷拿一分銀子,自然也不肯讓朝廷從淮東chōu一粒米糧。由於當年的約定,軍司只能從地方徵用八十萬石米糧的上限,更多的稅賦至少在明面上只能截留在府縣地方使用。
這樣,淮安、海陵兩府十一縣地方就比往年就多了上百萬石米糧的稅賦可以用於地方事務開銷。
山陽是林縛控制的重點縣,從馬服案後,山陽縣的官吏,幾乎都是淮東出身,其稅賦本身就居淮安諸縣之首,這兩年又幾乎全部截留下來,這時節能修得起石塘,實在不叫人意外。
當然,林縛在淮東每年huā費上百萬兩銀用於溝渠、水利、道路、橋樑、圍堤等事務,一方面是為地方民生,一方面就是要用這些地方開銷,養活歸淮東直轄、規模超過十萬人的工輜營。
想想今日淮東戰卒就超過十萬之數,背後差不多還有同等規模的輜兵部隊,真是叫人擔憂啊。
除了淮安、海陵兩府的稅賦直追平江、丹陽外,明州以及會稽、永嘉、台州三府的核心地區,都控制在淮東的手裡。徐州戰事之後,包括沂南地區在內,淮東在北線又新得了十一個縣。如今朝廷對淮安、海陵兩府的稅賦,還能有個大體的瞭解,浙東、浙南十六個縣以及徐州所轄的十五個縣,都是在林縛一人的鐵幕遮蓋之下,官吏任命、稅賦徵收等事務,朝廷都無從干涉。
淮東也只說這些地方剛剛經歷戰事,受摧殘嚴重,民生極待恢復,朝廷不貼錢糧,實在沒有藉口去強行chā手地方事務。但以劉庭州對淮東的瞭解,推測單就此時已經處於浙東內線的明州府,每年就能給淮東提供上百萬石糧的稅賦。
林縛要沒有野心倒也罷了,要有野心,天下誰能制他?
想到這裡,劉庭州心裡擔憂得很。
劉庭州曉得陳景榮這時候提這個,也不是純粹感慨山陽的富足,在江寧,也有許多人希望能從淮東手裡擠出一些錢糧來,去彌補其他地方的不足,但是談何容易啊!
心裡越是擔憂淮東有不臣之心,劉庭州越覺得有必要支援董原在淮西紮下根基,畢竟將來還能有個遏制淮東野心的人物存在,有利於局勢的平衡。
當然了,劉庭州曉得董原處在林縛的位置,未必沒有野心,但形勢如此,即使是引鴆止渴,淮西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董原身上。
劉庭州又想到楚王元翰成這些天的熱忱,這次不便親自出面來與鹽商相會,但派了王府管事陪董原來濠州,也有從中搭橋牽線之意。
劉庭州心裡暗歎:立朝來,宗室王藩結jiāo大臣、帥將,就是很忌諱的事情,但如今這個局面,外藩強橫,帝權闇弱,只要楚王元翰成做得不要太過分,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