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河獨臂撐著膝蓋,說道:“淮東能有今日,也是經歷血與火、浴火重生,江南之地若遭屠戮,也非淮東之過,淮東不能將這個責任擔下來,否則如何快刀斬亂麻……”
傅青河一向恤民惜兵,他也贊同宋浮,叫高宗庭頗為意外,但細想,宋浮這時候這麼說,不是沒有用意的。
宋浮代表宋氏投淮東不假,但裡面不是沒有區別:
若淮東沒有大志,還時時處處給朝廷壓著一頭,那宋氏的投靠就會有限度,不會徹底,即便這次對閩東用兵,宋家也會先保證守住泉州,不會主動的從南面對晉安府發動攻勢——
淮東若有大志,那宋氏此時的投靠,就是從龍之功,不論是這次打閩東,還是將來其他事情,宋家都會卯足了勁出力。
想到這裡,高宗庭也說道:“有機會取東陽縣,當取東陽縣,確保浙東形勢完備……”
先取東陽縣,是符合浙東地方勢力利益的,葉君安猶豫片刻,也說道:“東線形勢改善,江寧若逢變,淮東也真正能放心的將兵馬抽出來……”
梁文展、胡致庸猶有疑惑,林縛下定決心道:“好,著令敖滄海、張苟等部,在嵊州、落鶴山按兵不動,奢文莊若從東陽縣抽調兵馬,浙東可趁其空虛,即組織兵馬取東陽、諸暨兩城。”
第90章 易幟
兩天後,杜車離由陳花臉領進行轅來見林縛。(…》
“杜公近年來身體衰弱,精力不濟,怕誤大人大計,特讓車離跟大人請罪!”杜車離單膝跪地而言。
林縛輕輕一嘆,杜榮的心意也明白,他不禁杜車離及杜族為淮東效力,但他個人還念奢文莊的恩情,即使沒有親族之憂,猶不願意效力淮東——強扭的瓜不甜,有杜車離代表杜氏隨同宋家一起易幟,也能打擊閩東勢力計程車氣,林縛也無意強求杜榮一定效力於麾下。
林縛對杜車離說道:“宋公將返泉州誓師易幟,我欲請杜將軍以指使參軍職隨同南返以助其事,夷州兵馬也會隨後填入泉州,即配合北面,揭開閩東一戰的序幕,可否?”
“末將謹聽大人所令。”杜車離朗聲應道。
“好!”林縛哈哈一笑,又與宋浮說道,“我與宋公同時動身,就在滄南等候宋公的訊息!”
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宋浮乘海船返回泉州,宋氏公開跟以奢家為其他閩東大族決裂,易幟投向淮東,閩東戰事就將轟轟烈烈的展開,叫奢文莊等浙閩諸人心裡絕無僥倖可存。
宋浮的投順拜表,也於昨日派快馬送往江寧。
林縛讓宋佳送她父親登船,宋浮到明州這兩天,都在忙著商議事情,她父女二人也沒有機會單獨的說說話。
下著細雨,第一水營的兩艘津海級戰船,就泊在碼頭上。
大部分將卒都在艙室裡避雨,也有部分將卒在甲板上守衛,披著雨蓑,船工、水手冒雨調整帆桅,做離港出海前的最後準備。
“你心裡還在怨爹爹?”宋浮輕聲問道。
宋佳執傘而立,眸子看著遠處如煙一樣的細雨,在海水之上,彷彿晨靄,輕聲回道:“以前也許有吧,但不如此,也不能叫我遇見他。”
“哦,”宋浮微微一笑,說道,“大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啊,他跟女兒說,身處卑微可以博大,即使失敗,也沒有什麼可損失的,故而跋扈囂張、無所顧忌;淮東到今天的地步,來之不易,動一而牽全身,不可不謹慎行之,故而要深思熟慮、步步小翼,”宋佳知道父親想問什麼,說道,“但形勢也是如此了……”
“歷來都不乏梟雄,然而權勢滔天能自恃、不跋扈鮮見也,大人能有此論,真梟雄也,看來是我過於露痕跡了。”宋浮輕輕一嘆,倒也不懊悔,跟宋佳說道,“此一別,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