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選其一以堅其志,但不能既棄且守——撤入津海有三十餘萬民眾,這三十餘萬人一概不撤,可選十萬丁壯編入營伍,哪怕是削木矛,只要老弱婦孺依為後,則眾志成誠,守津海足以矣!”高宗庭說道,“一旦大規模從海上疏散,留守者就會有盼離之心,守城之心不堅,初時能堅守,時間一久,便有遭棄之感,士氣就不能用,不能依之守城……”
“這樣啊!”林續文微微吸了一口氣,依高宗庭之策,就是以海路為糧路而不為退路,以老弱婦孺作為人質,要挾一城丁壯都留下來全力守城。
只是這麼做的成本太高了,且不說這麼狹小的城池擠入這麼多丁口,時間長了極容易誘發大規模的疫病,最終會填入多少條人命也不得而知,真要將這麼多人都留在津海城裡,每月支出的錢糧就是一個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高宗庭看了林續文一眼,告辭要去休息,剛下登城道,孫尚望從後來追過來,帶著責怨的語氣,說道:“高先生不該慫恿大公子守津海的……”
“津海守得越久,不是對淮東越有利?”高宗庭袖手站定,轉身看著孫尚望。
“高先生真這麼認為嗎?”孫尚望反問道。
高宗庭微微斂起眼睛,看著孫尚望,沒有吭聲。
孫尚望僅是秀才出身,屢試不第,落魄到只能在濟南教書為業,燕南被侵,除幼子得全外,長子及妻室皆被捋走,音信全無,後追隨林縛北上勤王,給林縛用在津海為吏,迄今也無正式的官職——這麼一個人物,聲名不顯,但林縛長期用他主持淮東在津海的事務,就不是無能之輩。
不過,孫尚望平時低調得很,高宗庭也沒有想到他的目光會如此銳利,心裡再想:能給林縛重用的淮東諸人,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高先生心裡怕是認為只要津海能守下來,燕京也就有守住的希望吧!”孫尚望不說守住津海對淮東的好處,而是直接將高宗庭的心思揭開來,說道,“我倒想問高先生一句,即使津海付出慘重的代價堅守兩年,江寧能做好準備嗎?天下能避免四分五裂的結局嗎?梁家與曹家會希望看到元氏中興嗎?”
“……”高宗庭默然不語,李卓當初獻平虜策,將生前身後的一切都押上,就是希望能拖住三五年,能給大越朝以喘氣的機會,但是從崇觀十年以來,李卓勉強在北線支撐住,但中原腹地的情況只是越發的惡劣,而沒有絲毫好轉的趨勢。
在東胡人差不多控制燕冀的情形下,津海拖得越久,在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也只是給梁家、曹家更多的喘息時間罷了,對淮東以及江寧並沒有直接的好處。
與其說指望曹家能出關中牽制東胡騎兵南進,淮東更擔心曹家會趁機去佔川東、巴蜀。
東胡人南下佔據幽燕,即使在江寧另立新帝,越朝的力量也將弱到極點,首先要擋住奢家從南邊過來的攻勢,已經無力干涉曹家進佔巴蜀——這也是曹家割據秦蜀、在西面稱王的最好機會——曹家顯然很難拒絕這個誘惑。
梁家在陳塘驛一役,很可能已經喪失正面對抗東胡人的勇氣。再說梁家在陳塘驛一役裡已經給東胡人打得大敗,即使再給梁家多一年或兩年的時間裡,也不能將希望寄託在梁家能守住山東上。
相反的,一旦東胡人的主力給拖在燕冀不能立即南下,東胡人自然會適時順勢的調整戰略。倘若東胡人轉而拉攏梁家,支援梁家在山東割據稱王,梁家會做什麼選擇?
曹、梁及淮東,時至今日,都是割據一方的藩雄,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藩鎮與藩鎮之間,從來都是以不相信任、以相互提防、以維持己方利益為基礎,斷沒有彼此信任而通力合作、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可能。
不然的話,紅襖軍與陳韓三哪有在淮東與梁家之間喘息的可能?
東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