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寧的濟州城,代替他們所想象的蠻荒、瘴癧之地,呈現在他們眼前時,差點刺瞎了他們的眼睛。
這時候展開在他們眼前的,不是一組組枯燥的資料,而活生生的、可以觸控得到、與資料相對應的撲面而來的繁華。
每年,約有一萬擔生絲、二十萬簍茶、兩百萬石米糧、數百萬斤鐵、數百萬斤鹽、近兩百萬筐煤、上百萬斤銅、數十萬匹新布、數萬匹湖綢、數十船瓷器、數十船蔗糖、上萬匹騾馬、十數萬張皮料以及桐油、獸鬃等大宗貨物,經濟州港中轉或直接在濟州城進行貿易。
濟州是核心中轉港,將高麗、扶桑、夷州以及中原的崇州、明州、江寧、海州、泉州、晉安等地聯絡起來。不僅從高麗、扶桑輸入中原及中原輸往高麗、扶桑的貨物,要從濟州中轉,高麗與扶桑之間的貨物貿易,也需要經濟州中轉、叫濟州從中分潤。
所有經海東商路的會社商幫,皆需要在濟州入冊備案、並設會館以為聯絡……
便是這些,在短短十年間,造就了濟州異樣的繁華。
充足的市稅來源,為濟州城建設提供充足的銀款,而完全嶄新之地的建設,使濟州城能夠脫離窠臼、不拘泥於傳統,更是使諸多新匠術以及從海外蒐羅來的新材料,在濟州城的建設中,得到充分的展示。
完善的市政規劃及整飭的道路建設;因為最初租借用地的緊張,使得濟州城裡的官民舍,打破傳統的平鋪院落形制,一律採用二到三層、樓院相挨的緊湊格局;此外都督府、淮東錢莊、黑水洋船社、公學、醫館、商社會館等官民機構建築在城中建得額外雄偉壯觀——外牆面統一抹上白灰混漿料,使得整座城池在青山之下,彷彿微波粼粼的灰白色之湖。
整個濟州港口岸線長達十數里,甚至比崇州港還要壯觀,可以同時駐泊三四百艘大型海商船;入夏之後,也差不多有近三百艘大型海船駐泊濟州等候風暴季過去。
城內主要長街,皆鑄鐵立柱,頂置琉璃大燈,以為街火;由於港口駐泊著飄洋過海來的商船,來帶大量的商旅,使得濟州客棧、茶肆、酒莊、勾欄、舞榭之繁華,甚至不下戰後之江寧。
當然,除了海商、流戶之外,也是科考久廢,受生活所迫而來濟州討生計的浙閩文士,受商賈僱傭來濟州從事算籌等事。他們飄洋過海來討生活,即使舊時讀的是儒書,此時也大多不尊儒學,務實成為首要遵從的標準,故而使得雜學在濟州的發展,尤其的活躍。
濟州都督府也是第一個廢除僕役舊制、全面實施僱傭新制、行商社入籍備案制的地方;其他在中原受到傳統所抵制的新政、新制,在濟州倒是輕易就推行下來,所受阻力也少。
當然,為確保濟州島在海東商路之上的核心地位,兵額高達一萬五千人的海東行營軍主力也常年駐紮於濟州城的北面軍壘之中。
也恰恰是控制著這麼一處地方,確保淮東能直接從海東商路里每年抽取近四百萬銀元的軍資,使得林、宋、陳、周、孫等圍繞在崇公國府外圍的勢力,每年能從海東商路里抽取近千萬銀元的厚利……
登上濟州島的那一刻,張玉伯、趙舒翰等人恍然明白過來,林縛將他們踢來濟州,不是要將他們放逐到蠻荒之地來、懲罰他們對淮東不馴服,而是要拿活生生的事實教訓他們,要叫他們開眼看世界:在即將成立、欣欣向榮的新帝國面前,元越是那麼糜爛、暮氣沉沉、孱弱無能、不堪挽救……
張玉伯、趙舒翰等人,就比宋石憲、羅文虎他們渡海東來早半個月。
這半個月的時間,只能使他們先在濟州城安頓下來,還沒有時間去福江、松浦。張玉伯作為按察使,實權很少,但級別與濟州都督同等,有專門官邸。
趙舒翰、藩季良、陳臾等人皆攜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