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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部分

只是西寺監蒐集的情況證實了兩點,伏火弩可能在三年之前,淮東就秘密研製;伏火弩到這時,即使沒有大規模大裝淮東軍,已經到旅營一級將領都應普遍知曉的程度。

寢殿裡諸人,神情皆凝重起來。

“是不是將吳曼成吳大人召來相詢?”范文瀾雖是博學廣識,但對雜學匠術涉獵並不深。當然,像南朝崇學館有姜嶽、葛司虞、宋石憲等宗師級人物,北燕亦有將作大匠吳曼成。

兵家重術,可以追溯到先秦的墨子《非攻》篇。

東胡諸部早年只是漁獵部族,要拿出大量的毛皮、馬匹、珠玉等物,才換到少量的鹽鐵物資,刀甲弓械更奇缺無比,北燕高祖是靠著十六副甲艱難起兵,故而在走出烏倫山之後,極重視匠工之事。

這一政策發展到葉濟爾手裡,已經達到“無論漢胡、工匠有一技之長、皆可隸為官吏”;說到重視匠術雜學,以武立族、立國的燕胡,實際有著比淮東更久遠的傳統。

不管再怎麼重視,戰械之革新,都是相當緩慢的;由戰械而涉及到的戰術革新,更是滯後——北燕專司械甲、工造事務的將作大匠司,主要工作,還是製造更精良的甲械上,唯有林縛一手發展起來的淮東軍是個異胎。

在淮東軍之前,大陸勢力之間的制霸,還主要集中在陸上;即使東海寇勢力崛起之後,登州、明州等地發展水軍,也是以陸地防禦為主。唯有從淮東軍始,大造海船,大規模發展水師,將戰場從陸地發展到海洋上來,幾乎從根本上改變傳統的戰爭形態。

北燕佔得北地之後,差不多有近三分之一的資源,都投入到近海防禦上,這是以往怎麼都難以想象的。

雖說拋石弩áng弩等戰械早就存在,但在城池攻防中,大規模使用拋石弩,將車chuáng弩大規模編入步陣用於野戰,都是淮東軍首創。除了更大型、更堅固、更迅速的戰船使淮東水師稱霸東海無敵之外,蠍子弩、重型拋石弩、火油罐等更輕便、威力更大的新式戰械,也是淮東軍發明率先投入使用。

淮東軍在軍事上所獲得的諸多勝利,相當大的因素就是來源於此。包括荊襄會戰最後廟灘嶺一役,淮東軍能出奇制勝,將數萬北燕兵馬截在襄陽城內圍殲,相當程度上也是依仗懸索橋的建造匠術。

淮東軍圍繞新式戰械的開發,有著軍械、船政、工造、械造諸司監;更往深層次,則是根植於林縛自崛起江淮就一直大力推動的新學、新政基礎之上。

強大的敵人永遠是推動自身進步最強有力的動力;這一點尤其適用於北燕。

荊襄會戰之後,雖說北燕的王公大臣也相當多的人不以為意、固步自封,但除了葉濟爾之外,也有相當一批開明、務實的將臣,意識到淮東在戰略上優勢來源於何處。

在葉濟爾的推動之下,北燕也是更大規模、更深入的去研究、仿效南朝的新學、新政——這也是北燕剛剛建國,國勢還處於上升期,官吏將臣都有務實、上進之精神的表現。

北燕新學代表人物就是此時執掌將作大匠司、官列十二卿之一的將作大匠吳曼成。

吳曼成與范文瀾皆是遼東漢人,早年先祖犯罪,朝廷流放到遼東墾荒,娶胡女為妻,才世居遼東,血統上早已給胡化。秋野監謀逆案,蘇門給抄家滅族,靖北邊軍不戰而潰,退出遼東,遼東漢人給遣棄,只能附從東胡——故而遼東漢人對東胡的認同感最深,在東胡竊居北地、定都中原之後,遼東漢臣是最受葉濟爾重用的一個群體,其實就包括范文瀾、吳曼成等當世才傑。

吳曼成精擅匠作、工造、歷算等學,可以說是北燕雜學匠術之集大成者。蠍子弩、重型拋石弩等淮東新式戰械,吳曼成都是聽戰場親眼見過的將卒口述,便成功仿製出來;葉濟爾也視他如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