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少不了例行吐槽幾句朝會。公認京官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冬天早朝,李大人在這個話題上屢屢躺著也中箭。在各個場合被人以各種方式問候過。
“明日又是朝參之日,每每思及此時,忍不住豔羨李大人,吾恨不能取而代也!”
在大明門外某處酒家暖閣中,已然酒至半酣,漸漸放浪形骸起來。有人帶著幾分酒意如此拍案叫道,他所羨慕的物件就坐在距離他不到一丈遠的地方。
閣中五人,李佑以年紀緣故坐在最下首,聞言反唇相譏道:“都是為君效力,只有所負之責不同。談什麼豔羨不豔羨!何況在下是被逐出朝的,潘大人此言未免傷我之心,該罰酒!”
不要以為高喊羨慕李佑的這位是仕途不得志的失意人,他的身份是吏部考功司郎中。雖然只是正五品,但負責天下官員考核之事。比他更有實權的五品大概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
不過權力再大的官員,即便是大學士,到了朝參時,也絕對不如坐在暖轎裡逛街(官方說法是巡城)的李佑舒服…
“你們一個眼紅對方舒坦,一個假惺惺故作謙詞。那麼我出個主意。請左大人為你們二位調換一下!左右都是五品,潘部郎去當五城提督御史,李僉憲去做考功郎,如何”
說這話的人是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他嘴裡的左大人就指的是吏部文選司郎中左邦瑞,這是號稱天下第一司的文選司主管。
“在下無意見,已對吏部神往久矣。請左大人成全!”李佑大笑。
左部郎同樣也在屋中,醉醺醺道:“銓衡重任,豈如兒戲,汪拾遺要科參,董御史要糾劾。誰當得起!”
吏科掌科、都給事中汪文敘,人稱汪拾遺,此時正坐在李佑的對面。科道中,內廷吏科負責督察吏部政務,六科對六部工作凡有駁斥糾正,叫做科參。一般部屬官員,無敢對抗科參的。
“左部郎膽小怕甚,這種平級互調的小事。又不涉及升遷和品流升降,趙天官難道護不住麼!”汪拾遺嘲笑道,嘴裡扯出的趙天官當然就是吏部尚書趙良仁,但可不在這屋中。
不管什麼層面的私人聚會,無論是高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只要還是人。喝多了後都是要閒談亂扯的。只是內容大相徑庭,頗能反映身份。可謂酒後出真言,是什麼人就說什麼樣的醉話,絕對錯不了。
比如李佑今日參加的這次聚會,在座有五個人,分別是掌握官員銓選的吏部文選司郎中左邦瑞、掌握官員考核的吏部考功司郎中潘翔、掌握京城司法的提督五城御史李佑、掌握吏部政務督察的吏科都給事中汪文敘、以及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
五人品級都不高,從五品到七品都有,但個個皆是勢要清流之職,人人都能與三四品抗衡。
有心人可以看出,這個名單便是丁憂次輔許道宏班底的重要組成部分,帶有濃重的吏部色彩,當年左部郎、潘部郎與李佑還曾被並稱為許天官門下三大走狗。
天下絕大多數官員夢寐以求的升遷進身之路,本是個很嚴肅的事,在這次宴會上卻當笑話互相亂扯。他們當然有這個資本,都是位卑職重的典範,佔據著關鍵職務,一般三四品的官員權力還不如他們。
李佑敬了一圈酒,又對眾人道:“十一月初,是盧閣老壽辰,在下要登門幫手,不知諸位去不去祝壽。”
文選司左部郎答道:“自然要去,有何道理不去?”
其他人一一點過頭,許閣老如今不在朝,在中樞裡多一個能說上話的,自然是大好事。
快要散場時,左部郎忽然又想起什麼,側頭問李佑道:“彭閣老最近不安穩,你是如何想的?”
左部郎不問別人,只問李佑,當然有其道理。他們這些人,由於陣營派系關係,都算是彭閣老的對頭,但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