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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老石,你的天南菸絲給我裝一鍋,悶得發緊哩。”一臉的涎笑,得意忘形的姿態就顯露出來。

石堅沒好氣地道:“把緊一點,風浪還沒過去。”虞佳還要再說,突然聽得一聲尖利的號叫從中艙傳來,在風浪如晦的時刻,顯得驚心動魄。

兩人面面相覷,難道又出事了?

怒海屠龍第三章

在一次劇烈的顛簸後,木椽終於斷裂。鐵索哧溜地滑脫,獲得自由的投石車咆哮著躍高兩尺,一頭撞在艙壁上,借力掉轉過車身。寬闊的甲板給了它足夠的空間,躥高走低,四個輪子轉得飛快,像是從斜坡頂狂飆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中艙,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誰也沒有料到災難就在眼皮底下發生。靠得最近的三人立時被碾成肉餡,恰巧風浪又換了個方向,投石機蠻不講理地轉過身軀,粗長的肱臂又掃落了四人。

慌亂的人群往甬道中擠去,像漏斗放水般,爭先恐後、毫無秩序。在他們背後,投石機獰笑著追來。

人群終於撤到了上艙,狹窄的梯子上擠滿了不願散去的水手。空闊的中艙中再無一人,破碎的肉塊散在血泊中,滿目荒涼,像是刈割過的田野。投石機咆哮得更歡了,它喜歡不受拘束的自由,喜歡這樣放縱狂奔的世界。風浪給了它敏捷的力量,藏在最深處的仇恨野草般瘋長,它要讓驅役者粉身碎骨。

它威力萬鈞,擁有龐大的體重和人力無法抗衡的速度;它敏捷無比,從顛簸的風浪、寬闊的甲板中獲得雷霆般的力量。亂顫的燈光下,它就是一頭從海底復活的怪獸,敏捷而沉重,靈巧卻又突如其來。

它懷著無比的仇恨,向四面八方撞擊著。木質艙壁咯吱作響,裂紋無數;貫穿甲板的前桅也毀裂一塊,木屑紛飛;就連它的同伴——另三具投石車也不能倖免於難,七零八落。晃動、暗淡的光影,殷紅的血泊、糙礪的頂棚,咆哮的怪獸,中艙突然之間沉墜入地獄。

水手們面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無能為力。站在最前的是艦長和祭師,後者喃喃地道:“曦神庇佑,風浪快些停下來吧。”艦長皺緊眉頭,看著自己的船隻被一點點毀壞,心中像被鈍刀割過一般。然而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這肆無忌憚的怪獸會不會撞入底艙的甬道,那將會是災難性的。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是頭牲畜,可以用鞭子征服,甚則可以殺死它;但這是具沒有生命的鐵木怪獸。只要風浪還在繼續,這具撞城槌就不會停歇。艙壁已經破了好幾個洞,海水正湧進來。

中艙是沒有水密隔層的,如果任其肆虐,就意味著沉船不可避免。永恆的奴隸終於找到復仇的機會,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個時候,艦長喊道:“給我拿一根套索和撬棍來。”他脫去上衣,露出虯肉結實的胸膛。祭師阻止道:“你這樣下去分明是送死!”

艦長問道:“你相信曦神嗎?祭師。”“當然,尤其是在遇到風浪的時候。”祭師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麼就請你不要阻止。曦神讓我去拯救這艘船。”艦長接過套索和撬棍,一步步地走下梯子。

投石車很快就發現領地內闖入了陌生人,急墜的停剎後,它開始緩慢遊移。像是在估量著著對手,又似思考如何展開致命一擊。當發現竟是一個渺小的人類時,它肆無忌憚地撲了過去。

艦長弓低身子,全神貫注地盯著,猛然向右躥去,差之毫釐避開了肱臂。他低喝道:“快過來,黑風,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投石機怒吼一聲,旋即掉頭。艦長緩緩地移動步子,像是機敏的鬥牛士,一邊避開鐵木怪獸的衝擊,一邊謾罵嘲諷。

一場靈魂與物質的決鬥,人類要用羸弱的軀體去征服自然的偉力。很多年前,挎木為舟的祖先,也曾這般悍然駛入大海,時光的隧道中因此刻滿搏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