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兒含淚點頭,半響沒說出話。
珍珠轉身又同郭集志施了一禮,接過傾兒手上的包袱,隨即便在車伕幫助下,上了馬車。
車伕馬鞭一揮,那馬車就骨碌碌朝著城門方向駛去,有微淡的灰塵在青石板路上翻掀,不遠處,早點鋪子的夥計擱好了蒸籠,開始吆喝,街道上,漸漸有趕集的人來往,各個行色匆匆。
傾兒心裡非常不捨,她雖愛慕了郭少爺好幾年,可哪裡及得上姑娘的恩情,她權衡之下,幾欲喊出口,讓那馬車停下。那馬車卻拐了個彎,一眨眼就沒了蹤影。傾兒心裡陡然一空,喉嚨內一堵,再也按捺不住,蹲在地上悶聲大哭起來。
馬車泠泠,緩緩駛到了街道盡頭,珍珠揪著衣裙的手有些發白。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瞧見那瀟灑不羈的人了,從今以後,她要一個人開始新生。心底似有蔓草不斷長出來,纏得她無法呼吸,心臟被隱隱扯得生疼,宛如摻進去的線,被連血帶肉拔出來,萬般不捨,萬般難過。
真想再見他一面。
珍珠隱隱想著,含淚將那馬車旁的布簾子掀了起來。
靠近城門的是幾處民居,青磚白瓦,一色的屋子。珍珠含淚的眸子,有些瞧不清外間的景色。她正欲放下簾子,卻突然瞧見城門口的高牆上立著一人,寶藍色立領華服迎風飛舞,劍眉星目,不羈的笑意。
珍珠胸腔內心跳驟然,渾身歡欣鼓舞,淚水似是斷線的珠子,滾滾掉落。
她瞧見他衝著自己招手,微笑,她嘴角咧得有些酸,心裡卻是滿滿的感動。
馬車駛去城門時,珍珠渾身鬆懈,彷如歷經了新生,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心裡想著,這一次,便算是圓滿了。從今往後,她要慢慢忘記他,一如她慢慢愛上他那般。
走了好些路,坐了幾回船,珍珠在揚州的一處寂靜的角落賃了一間屋子,四間廂房,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一間改成廚房,還有一間留著做客房。
她穿著尋常的衣衫,將青絲紮在後頭,在院裡種了好些花草,每日做些刺繡,抑或是畫上幾幅山水畫,託隔壁的王大嬸拿到集市上去賣,換的銀子不多,卻足夠度日。
如此住了七個月,坊間的幾個鰥夫與光棍,見得她幾次面,心裡癢癢,動不動就在她家門口叫嚷,說些調笑的話。更有甚者,暗地裡去查了珍珠的底細,將珍珠出身青樓的事叫嚷得人盡皆知。這下,來珍珠家門的無良子弟更多了,有些好事的,不分白日夜晚,將那門敲得震天響。王大嬸素日裡挺照顧珍珠的,有時就會讓自己當家的幫著趕走那些生事的,只是王大嬸當家的若不在,珍珠便只能拿著把菜刀,躲在房中哭。
如此過了半個月,本來住在巷子頭的書生夏端禮看不過去了,夏端禮出身揚州武學世家,家中排行第二,只是他並不醉心武學,只好唸書,便不顧家中勸阻,獨自在揚州的這條不知名的小巷盤了個院子住下來。他身量頎長,雖是一副書生模樣,卻身懷武藝。
夏端禮見過珍珠幾次,從紈絝子弟口中也得知了她的出身,只是並未覺得不妥。見那麼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他便索性將珍珠家旁邊的那處院子賃了下來,整個搬了過去。素日裡但凡有人叫罵,他便出面以他們擾了他念書為由,將人趕走。幾次下來,那些無良子弟見識過他的本事,便漸漸不再上門。珍珠有感於他的恩德,見他一個男子,素日裡三餐皆是隨意糊弄了事,便每日多做些飯菜,拿碗裝了,擺在那院子中間的牆頭上。
夏端禮也不介意,徑自拿來吃了,偶爾還回一些臘腸或是雞腿,翌日珍珠又會拿這些做食材,做給他吃。
一來二去,坊間都說,這珍珠迷了小書生,日日廝混一處,將珍珠氣得病了。
素日裡對夏端禮眼紅過的幾處人家正愁日子閒得慌,便也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