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家的來這麼一出,正所謂是隻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捕風捉影拿著蘇可的事往外說,就可以。蘇可如今反將她一軍,她就一鼓作氣地撕破臉皮了。
她陳了陳,語調驟然平靜下來,“媽媽,你說我既得老夫人喜歡,身後又有舅舅撐腰,我若是把你帶去三太太那裡,說你調唆我擠掉董媽媽上位,三太太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王寶貴家的瞪了瞪眼,“三太太明察秋毫,會,會還老奴清白。”說話已經有些不利索。
蘇可哦了一聲,“那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讓媽媽誤會了。我想問媽媽的是,三太太是想得罪你呢,還是得罪我呢?”
這麼一說,王寶貴家的吸了口氣,眼睛登時瞪得滾圓。額頭上冷汗涔涔,張嘴欲言,卻又說不出話來。
“我給媽媽十天時間,或是辭了這工,或是換到別處,媽媽自己找門路吧,咱們互相都別傷了體面。”蘇可冷聲,“十天後可就由不得媽媽了。”
王寶貴家的拼盡了最後一絲掙扎,身子一軟,跌坐在蘇可腳邊。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公中庫房在內宅的東南角,與外院隔著一排倒座和一條二門甬道。另一側臨街,但這條后街屬侯府所有,十幾個連在一起的宅子住的都是侯府裡有些臉面的管事。后街頂頭第一間的兩進大宅,正是福瑞家。
蘇可和王寶貴家的本是在庫房後罩房的一處旮旯裡說話,若這個時候兩人都直接回到前院去,王寶貴家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蘇可不想打眼,也沒再要求她,自己從后角門出,打算繞一圈從庫房正門回。
不過這多事之秋,隨便繞一繞也是容易出事的。
比如挨著東路的抄手遊廊上竟然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舟公子?!蘇可一驚,連人帶身躲進了遊廊旁邊的一處假山裡。
“……”蘇可對自己很無語。
其實,那個人並不一定就是舟公子的。
剛才匆匆一瞥,只囫圇掃見一個高頎的身型,穿靛青袍子束玉帶,臉卻根本沒有看清。瞧著方向,應該是去正房老夫人那裡。等閒之輩不可能出入侯府的內宅,但府裡還有三爺四爺,甚至侯爺。這幾個人蘇可都沒有見過,他們的高矮胖瘦就更不能得知。
所以和舟公子身量相當是極有可能的。為什麼就一定會是舟公子呢?
也不過是十來日沒見過他而已,竟然隨便一個身影都認作是他。還躲起來……
蘇可覺得自己沒勁透了。
在假山裡磨了一會兒,再出去的時候,遊廊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蘇可快步回了庫房小院,剛進門就被董媽媽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你們一個個長眼睛幹什麼使的,大活人去了哪不知道?”
王寶貴家的一向是六個婆子裡最愛吱聲的,但剛才被蘇可唬得沒了心神,這會兒整個人都是蔫的。但董媽媽問話也不能不回,只能有氣無力地說:“剛見姑娘從后角門出去了,可能是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攀高枝兒去了。”董媽媽嚷道。
蘇可這兩日被董媽媽陰陽怪氣的腔調折磨得很是精神不濟,這聽出來是在說自己,也一點辦法沒有。她擠出一副笑模樣走了過去,“中午的時候吃得些許多了,胃脹得難受,就出去溜達了一圈。忘了跟媽媽說一聲,是我的不對,望媽媽原諒。”
董媽媽喜歡蘇可在眾人面前做低伏小,也不正眼瞧她,冷哼道:“三太太那裡派人來問庫裡的皮子,此時正在老夫人那裡呢,你去回明白了,說話機靈一些。”
蘇可點頭應下,沒有多問。
很多事,她想告訴你的,不用你問,她不想告訴你的,你問了她也不會說實話。
蘇可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