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汝若能長成,勿忘汝父母大仇也……”
鏡湖老人讀信雖快,但卻越往下念,其聲越低,令人不能辨其聲,念至此,方洪發現爺爺雙手不僅是顫了,而是劇抖,那已焦黃了的信紙,忽然從老人手裡飄落下來,方洪心知有異,連那秦寒梅也抬起頭來!
鏡湖老人忽地仰天一聲狂笑,笑聲在谷中迴盪不前,面上仍是珠淚滾滾,不知所措,方洪卻倏然心中一動,在鏡湖老人和秦寒梅面前把信紙拾了起來。
鏡湖老人狂笑聲落,復又連聲哈哈,像是在對天發“哈哈!天道迴圈,當真毫釐不差麼,造化弄人——竟至斯極!”
秦寒梅連悲傷也忘了,一時驚惶失措,很快爬快起身來,忙將鏡湖老人扶住。
方洪卻早退了開去,飛快的將秦寒梅她孃的遺書讀完,他不讀還罷了,這一讀,登時滿面蒼白,渾身抖顫,那變得焦黃了的信紙,又復從他手中飄落下地來,他亦是不覺。鏡湖老人一語才罷,卻又是狂笑不止。
秦寒梅急了,叫道:“洪哥哥,快來呀!來瞧瞧師傅怎麼了!唉!你……你你……”
是秦寒梅一掉頭,才發現方洪除了沒像他爺爺仰天狂笑外,竟一般兒失了常態,這一驚,非同小可!
要知這寒梅姑娘,亦是智慧過人,見方洪亦是看完了她孃的遺書,才失常態,立將適才師傅讀信時的情景,與適才仰天發問,前後一參詳:“哎呀,莫非……莫非要我找殺父的仇人是……”心中一冷,寒梅姑娘兩手便鬆了下來。
鏡湖老人沒等她攙扶,忽地腳下一踉蹌,跟著又是一個踉蹌,蹌蹌踉踉,向那石洞奔去了過去,嘴裡又復狂笑,他平日那麼洪亮的聲音,剎那間,竟已得又嘶啞,又蒼老,連連自言自語道:“哈哈,天道迴圈,毫釐不差,造化弄人,至於斯極!”
直到鏡湖老人搖搖晃晃的身形,已漸漸隱沒於那一陣狂笑之中,同樣的話語,仍然隱隱傳來。
秦寒梅至此已明白了多半,慢慢回過頭來,只見目光,正註定在她面上!寒梅姑娘忽地一咬牙,一掠到了他面前,俯身拾起她孃的遺書來,頭也不抬,忽地扭身,撲到她娘墓前,雙膝跪地,也飛快的讀起遺書來!
她這一看,登時也和鏡湖老人,方洪同樣,同樣面色蒼白如紙,渾身顫抖不已!
原來那呂氏雪梅的遺書之中,囑寒梅姑娘長大成人,毋忘其父慘死,待將奔雷劍練成,即應前往報復那不共戴天的仇人,非是別人,竟會是教養撫育她一十五年的鏡湖老人!
寒梅姑娘兩手劇顫,那遺書從她手中落下,她也不覺,突然雙手捧面,將滿是淚痕的面龐,深深埋在掌中,哭道:“娘啊……”天啊,身後,那方洪不但是兩眼不瞬的望著她,而且心中忐忑地在聽,又紛亂,又茫然,不知該奔回洞去,追到爺爺的身邊去?還是該去安慰寒梅?
但他卻動也不動,從兩小無猜起,到現下已是情深愛摯,怎生就這剎那間,兩人之間像隔了一堵高不可越的牆,陡然間生分了啊!
耳邊,他爺爺鏡湖老人狂笑,仍隱隱傳來:“造化弄人,至於斯極,哈哈!”漸漸,方洪只覺這不是他爺爺的聲音,而是他在心裡,也在狂喊這兩句話,是他真的這麼狂喊麼?
忽見秦寒梅一躍而起,不是哭的哀絕之聲,令人心神為之撕裂,而是連珠似地狂囈般脆生生的大笑,令人心神之為震顫,猛可裡見她兩臂一振,宛若沖天之鶴,騰身數丈,眨眼間,貼臂似猿猴,已飛也似的向上猱升,不到半盞茶的工夫,秦寒梅的身形,已沒入那濃霧內,她竟就此如飛去了!
方洪眼看她如此飛去了,卻又似耳邊,響起了一聲轟雷,心中自是雪亮,爺爺鏡湖老人雖是她的殺父之仇,但寒梅卻同時又感念鏡湖老人十五年撫育教育之恩,不能因恩忘仇,又復不可以仇負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