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微微一挑,最後放下手中書信,目光不自覺地向外望去,卻被禁閉的兩扇大門給擋住了。許久,她方才忽然問道:“你說,太子是痛恨那些對他指手畫腳的宰相官員,還是痛恨我這個分權的母后?”
一句話問得阿芊臉色煞白。好在武后沒有轉頭。她方才勉強沉住氣:“娘娘平素不是說太子秉性脆弱,所以容易被那些朝臣指使,容易偏聽偏信?如今太子有所決斷。分明是母子連心,兄弟重情,娘娘又有什麼可擔心地?”
有決斷……
武后悠悠地吐出一口氣,那一絲陰霾卻徘徊心頭久久不去。想到剛剛去蓬萊殿時,李治聽到李安期被罷政事那無動於衷地模樣,她簡直有些懷疑丈夫和兒子是串通好的。李安期這種人別說外放。就是死一百個也不足惜,可是,太子今日能驟然間罷一個人的政事,果決是果決了,可翌日焉知他不會在其他問題上也這樣強硬?
雖說服侍這位皇后不是一兩天了,但阿芊始終不敢掉以輕心,此時見武后陷入沉吟,更覺得一種莫名驚悸。忽然。她彷彿聽到角門那裡有動靜,眉頭一皺就放下墨塊,悄悄往那個方向走去,心中不無疑惑和警覺。
是誰那麼大地膽子。居然敢在這裡偷聽?
然而,等她驟然拉開角門。看到的卻是兩個意料之外的人影。只見李令月理直氣壯地站在那裡,而李旭輪直往妹妹身後躲,滿臉的尷尬。又好氣又好笑的她一手一個把人拽了進來,見武后投來了質疑的目光,她便屈膝稟告道:“娘娘,是豫王和太平公主不知怎地逛到這裡來了!”
武后站起身來,瞧見笑吟吟地女兒和瑟縮的幼子,滿心惱怒頓時化作烏有,上前抱了抱兩個孩子,又嗔怒地責怪了一番,她便吩咐阿芊把人帶出去。不多時,剛剛負責守門的兩個宦侍誠惶誠恐地進來請罪,她卻只是訓斥了幾句便由此作罷。
不過是兩個孩子,能懂得什麼大人的煩惱?
然而,沒過多久,正在專心致志看奏摺的武后卻接到了東宮急報,說是太子忽然跑去了安定坊雍王第,還說要宿在那裡,這不合規矩。
雖說知道李賢平素就是個疏狂人,她卻沒料到這回居然敢做出拐帶太子的事,面色登時抽搐了兩下。可面對那個慷慨激昂的東宮屬官,她的惱怒卻全都轉了方向。
“太子是儲君,可太子也是雍王地兄長,到雍王第逛逛也值得你們如此痛心疾首!就是住一晚上,那也是兄弟情義!我這裡事務繁多,以後若是還有這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們不用來報我,也不必去驚動陛下,大驚小怪!”
三兩句打發了那個瞠目結舌的東宮官,武后卻沒了管政事的心思,一顆心不禁飄到了安定坊。之前李賢不在長安城地時候,她也曾經去那裡逛過一次,知道里頭不少樓閣都是屈突申若和賀蘭煙一起設計,有些名字更是取自李賢往昔那些詩詞,當時也很是欣賞兩人的心思。等到阿芊進來,她便忽然生出了一個難以抑制地念頭。
“你吩咐下去,讓奉駕局準備車駕,我要去一趟雍王第。”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吩咐,阿芊一下子愣在了那裡,好半晌才慌忙勸諫道:“娘娘若是要見雍王,大可召殿下前來,這大張旗鼓跑一趟安定坊,驚動太廣只怕不美……”
“他連太子都拐帶上了,我不去一趟,哪裡知道這兩兄弟正在!”見阿芊張口還要再勸,武后不容置疑地又加上了了,驚動奉駕局只怕又要引起百官議論紛紛。你替我更衣,我們便服出宮!”
這越來越離譜的命令讓阿芊遵從也不是,違抗更不是,杵在那裡站了一會,發覺武后是鐵了心,無可奈何的她只能遵命行事。不多時,武后便換上了一身女史的打扮,戴上帷帽褪去首飾掩去容光,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尋尋常常的女官。
一身尚宮正服的阿芊對這種安排可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