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蓬萊殿九死一生地溜出來,李賢頗覺得心驚膽戰——哪個混蛋說他老爹好糊弄的!他做足了姿態,說盡了冠冕堂皇的話。這才讓老爹相信他的突然爆發,完全是為了那兩位小姑奶奶出家入道地緣故。
說起來還是他那位太子哥哥比老爹好對付,三言兩語就解決了。正因為如此,明明順道的李弘卻先回了東宮。唯有他來到了這含涼殿探望武后。
踏進內殿的一剎那,身後的大門便忽然關上了,緊接著。他便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同尋常地氣息。武后千變萬化的眼神早在他還在襁褓的時候就體會過多次,然而這一次,遠遠瞧見那淡然卻又似乎飽含多種情緒地眼神。他沒來由心中一悸,一個奇怪的念頭忽地浮上了心頭。
莫非他今日是自投羅網?
因為有孕在身不見外客,因此這天武后打扮得頗為慵懶。曳地的紫金竹鳳紋七褶裙下,露出了一雙穿著絮錦拖鞋地玉足,上身則是在袒胸玉色銀泥襦衣外披了一件大紅色的綾衫子,頭上只輕輕挽了一個慵妝髻。然而,就是這麼一幅打扮,偏生給人一種利劍出鞘的鋒銳。
“母后!”
李賢才上去問了一聲。便看到眼前伸過來一隻白皙的手,上頭赫然拿著一封信。他不解地抬起頭,見上頭老媽炯炯有神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其中分明流露出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寒光。
“拿去看看吧。”
聞聽這句話,李賢便接過那封信。取出信箋一看抬頭,他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竟然是李義府寫的!他來不及感慨老媽的神通廣大,徑直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待到末尾地時候。他已經是禁不住背心微汗。
儘管都是揣測,儘管沒有半點證據,但是李義府愣是把上回落馬的事情全部歸結到了李弘和李賢兄弟身上——於是,頭一回寫給劉仁願的密信被盜,王漢超韓全出首,楊行穎彈劾,劉祥道李績審理……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這兄弟兩人的設計,而目地就是為了剷除李義府這個武后的左膀右臂。信中言辭懇切痛訴衷腸苦情,若是不知道地人,還以為是怎樣一個孤膽忠臣。
“哈哈哈哈!”
明明應該是緊張害怕,但是通篇看完冷汗出盡,李賢竟是忽然大笑了起來。大笑之後,他便神態自若地把信函交還給了武后,旋即聳了聳肩道:“當初李義府長流被貶的時候,我和五哥正好外出,在西市上欣賞了一幕《河間道行軍元帥劉祥道破銅山大賊李義府》,端的是好笑得緊。本以為今生今世不會第二次看到這樣好笑地東西,想不到今日卻再體會了一次。”
武后一共生了四個兒子,長子李弘作為太子,八歲出居東宮,雖然禮數周到,但母子之間的關係不免疏遠;三子李顯貪玩好動,於諸事都不上心,縱使喜愛也自然有限;幼子李旦尚在襁褓,那份喜愛出自母子天倫,他日也說不準。
惟有李賢自小便會小意哄人,逢年過節的禮物往往費盡心思不說,而且常常會給她意外的驚喜,就是她身邊的宮人也從來對其交口稱讚。文采風流,豪爽愛武,友愛兄弟,任性恣狂……天知道她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兒子。
所以,此時此刻聽那大笑和無所謂的言語,她竟不是覺得憤怒,而只是微微有一點惱火——都
了這個份上,這個憊懶的傢伙居然還拿這一套遮掩?
“你敢說這信上的都不是事實?”
“李義府說我和五哥合謀的事情,大部分是事實。”
在武后設想中,李賢天生巧舌如簧,絕對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多半會把事情否定得乾乾淨淨,卻不料想這傢伙爽快地一口承認。然而,還不等她質問,李賢便立刻又補充了一番話。
“韓全抓到那個飛賊是真的,但若不是我慫恿了五哥,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告。至於父皇召見李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