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相遇,想起她的琴聲,想起她的畫作,想起她的一切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眷戀他的甜蜜,卻也是他永遠無法割捨的疼痛。
或許是內心深處不願意接受那樣一個事實,所以他每一次憶起來她,都是她美好的樣子。可是在每一個無眠的深夜,他都會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他踩著大火後的斷壁殘垣走到了她身前,他看到了改著白布的她,他用顫抖的手掀開,婀娜紅顏早已化作一段焦黑的殘骨。
三年了,他永遠都能夠清晰地記得那個早晨,天邊的朝霞,像是從地獄裡蔓延出來的烈火,燒紅了天空。又如同一道潰爛的傷口,正在緩緩淌出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染紅了整個世間。
他曾歷過無數次生死,遭受過致命的打擊,原以為再也不會有任何溝溝坎坎是他跨不出去的,可當看到她化為一段焦骨,他沒出息地昏了過去。
“素素……”他痛苦地吐出這兩個字,眼眶裡漸漸湧起了一層霧氣。
他低頭看著秦玖,她睡得很安然,似乎根本無夢。
兩個決然不同的人,給他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他伸出手指,撫過她的眉眼,臉頰下巴,最後流連在秦玖眼角邊的那顆嫣紅的淚痣。他微微用力,在那顆淚痣上摩挲著,片刻後,他抬手看了看,發現手指上多了一片淡淡的紅,而秦玖臉上那顆嫣紅的淚痣,顏色已經變得極是淺淡。
顏聿眯眼注視著這顆很明顯只是一個疤痕的淚痣。
他的手指再次流連在平滑而柔嫩的肌膚上這小小的疤痕上,他摸得出,這疤痕不像是刺傷。
他微微用力,將懷裡的人更緊地抱住,宛若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後的一根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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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月穿雲,銀澤灑照下來,天地皆涼。
子夜時分,在城東那大片宅院中,忽然有嗚咽的琴聲響了起來。亦歌亦泣,幽幽咽咽,點綴著這更深露重的殘夜。
清夜苑二層的房間佈置精雅,檀木牙床,鮫紗雲帳,珠簾輕響,臨窗處並排放置著兩架檀木案,一張上面擺放著一架古琴,另一張桌案上,放滿了作畫用的顏料和宣紙,在靠牆處,擺放著一架衣櫃。
顏夙正坐在木案的古琴前撫琴。
玉冰手捧茶盞,在一側侍立。
顏夙彈奏的這首曲子玉冰聽過,這首曲子的名字是《玉樓春》,是白素萱譜的曲子。她經常聽王爺彈奏,曲調早已聽熟了。可是今夜顏夙所彈奏的,韻味和平時相比,卻差了很多,不似以前的琴曲清越,仿若將極深的痛楚和悲慟凝在曲中,透出濃如夜霧般的蒼涼,而且,隨著琴音瀰漫,原本曲子中的婉轉纏綿也衍變成悲痛欲絕,用不成語言的音調奏盡哀傷。
玉冰捧著茶盞的手微微抖了起來,她知曉王爺為人冷靜,雖時時藉著撫琴定心靜神,但以王爺的修為,若非心情悲到極致亂到極致,絕不會在琴聲中洩漏半分。
可今夜——
方才,顏瑞送過來的曇花搬到蘇挽香的屋內後,片刻後,有兩株曇花便盛開了。王爺陪著蘇挽香觀賞了一會兒曇花,又陪著她用了兩碗稀粥,在蘇挽香歇息後,王爺便派人駕車到了這裡。
這處院落是王爺在兩年前派顏瑞高價買來的,平日裡只讓一個婆子在這裡看門打掃,偶爾會派她採購一些衣物被褥送過來。這處宅院是王爺的秘密宅院,她曉得王爺是買給誰的,可是,她不明白,王爺為何沒有帶蘇挽香來。
玉冰提心吊膽地看著顏夙撫琴,她早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又不敢去打斷他。這支曲子,她數不清王爺已經彈了多少遍了,看王爺這樣子,是要打算彈奏一夜了。
此時的顏夙,雖然自己在撫琴,可是他卻並不能聽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