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國庫的這個巨大窟窿顯然超出了朱佑樘的想象。雖然在大殿上,他對眾大臣說天塌不下來,可是心裡的憂心確實已經藏不住了。他不止一次對韶齡說要是天上能掉些銀子就好了。對自己的用度本就十分儉省,如今更是每餐必自省。
韶齡無奈道:“陛下,您再這麼算下去,這飯真沒法吃了。”
“一個雞蛋到宮內得三兩銀子。若是苦了我一個,能解決國庫上千萬兩銀子的虧空也是好的。”朱佑樘盯著盤子裡的雞蛋說。
“陛下,財政本就是八個鍋七個蓋子,歷朝歷代都是如此。”韶齡安慰他。
“是,歷朝歷代是八個鍋七個蓋,到我這變成個三個蓋。”朱佑樘無奈說。
韶齡無奈,又好氣又好笑。
朱佑樘繼續說:“你別不信,賓之剛剛上書直言國庫空虛、邊防廢弛、流民日增。他說:天津一路,夏麥已枯,秋禾未種,挽舟者無完衣,荷鋤者有菜色。盜賊縱橫,青州尤甚。南來人言,江南、浙東流亡載道,戶口消耗,軍伍空虛,庫無旬日之儲,官缺累歲之俸。東南財賦所出,一歲之飢已至於此;北地啙窳,素無積聚,今秋再歉,何以堪之。事變之生,恐不可測。每念及百姓艱辛,朕都於心不忍。”
朱佑樘說完便擱下筷子,韶齡也沒了胃口。
“那陛下打算同意葉侍郎的開中折色法?”韶齡試探道。
朱佑樘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阿韶,你可聽過天下都會‘揚一益二’?”
“自然聽過,揚州是江南最為富庶的地方,連臣妾長大的應天府也望塵莫及。”
“揚州有錢,你知道是為什麼?”
“是鹽?”韶齡問。
“沒錯,就是鹽。鹽不值錢,可是一天都離不開。這麼說吧,朝廷收四兩銀子,就有一兩是揚州出的。”朱佑樘說。
其實到這裡,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朝廷要錢,從天下最富庶的鹽商身上動腦筋好過繼續苦了百姓,哪怕這個辦法弊端重重。
“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負責七十餘萬引鹽引,約佔正課的三分之一,這個位置得叫重要的人去。”朱佑樘說,“而葉淇正是淮安人。”
“那當地鹽商不就都是他的親識?”韶齡擔心道。
“莫急。一來變法是他提出來的,自然會比旁人更為實心努力。二來,之前的開中法鹽商對朝廷不十分信任,葉淇去比旁人更有說服力。三來,若是辦不好.....”朱佑樘沒有繼續說。
“若是辦不好,提出這個法子的也是葉淇,跟陛下也沒有關係。”韶齡說出了朱佑樘沒有說出的話。
“阿韶,有些話不必說明白。”朱佑樘的聲音有些冰冷但還不失溫柔,“朕下午還要召見大臣,先回乾清宮了。你再用些。”
面前珍饈,頓時索然無味,韶齡擺擺手讓人撤了下去。
這時,蔣琮匆匆進來報說,陸炳回來了。
屏退左右,韶齡在坤寧殿悄悄召見了他。
“小人給皇后娘娘請安。”陸炳先向韶齡行了大禮。
韶齡擺擺手:“陸總旗,無需多禮。此來必定是把事都辦好了。我也記得我的承諾。”
“多謝娘娘。小人一路從大同到甘州,也去了哈密,這才把事情都查清楚了,耽誤了些時日,還請娘娘責罰。”陸炳說。
“不瞞總旗,你啟程沒多久我也得知了一些真相,正想請總旗解答呢。”韶齡說。
“是,小人到了甘州,確認了吳又可確為甘州守軍,他師傅是甘州守軍提領——吳大可,是姚英所率駐軍軍醫。”陸炳說。
“這就對上了,那他師傅是怎麼死的?與李將軍可有聯絡?”韶齡問。
陸炳黝黑的面龐罩上了一絲愁色,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