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的話,吳邪失笑:“怎麼會?我嚐嚐。”
他接過張真人的湯匙,那裡面還剩下半勺湯汁,已經溫了。吳邪一口喝了,只覺得湯汁入口滑膩,香味和禽肉的鮮味在口腔化開,滲入舌尖,潤過喉嚨,直到入了胃,還覺口內餘香嫋嫋,彷彿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
人參娃娃疑惑地瞧了一眼張真人:“哪裡不好喝了?”
吳邪心中很是不解。張起靈不是挑剔的人。他整日四海為家,吃過不少苦,單說他們這一路,也不是沒有餐風露宿過,從未見他挑剔過什麼,如今對著這樣的好東西,怎麼倒不識貨了。
然而張真人那神色卻由不得吳邪不信,他只道:“是苦的,你再嚐嚐。”
張起靈的怔忪讓吳邪也不由擔憂起來,小哥不是味覺出了什麼問題吧?按理說不應該呀,沒聽說胸口受傷會影響舌頭啊……難道真是這湯的問題?出於對張真人的慣性信任,吳邪這會兒看著湯汁竟也覺得古怪起來,這湯……是不是顏色太清了?味道也太香了些,不會加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帶著忐忑的心情,吳邪又盛了半勺,吹涼後,特意小口小口的抿了。
好喝,除了好喝還是好喝,真的沒別的了。
吳邪挑不出毛病,有點委屈地抬頭,不料還未等他回味過來,身體便被張真人向前一扯。那人的嘴唇突兀地貼上他的,沒費力就將舌尖探了過去。吳邪一時怔忪,竟沒有掙扎,等回過神來,入口的湯汁已經一滴不剩地被人掠了過去,而那人的舌尖還意猶未盡地在他口內探了一圈,將吳邪口腔裡自帶的參香也嚐了個遍。這一番折騰,便有少量的湯汁混著口水淌下嘴角,吳邪臉上一燒,猛地推開張真人。
張起靈也好不到哪兒去,領子上被溢位的湯汁油了一塊兒,然而那人只是十分淡定地抹了抹唇上的油漬,說:“味道很好,剛才是我錯了。”
“你——”吳邪忙不迭地抹著下巴,“小哥,你這是幹什麼?”本來就是端來給他喝的,又怎麼突然來搶他嘴裡的……下一刻,吳邪卻是一怔。
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渡氣,他們任何人也並沒有危在旦夕,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主動的親密接觸。
吳邪看了張起靈一眼,見對方果然也在觀察他的反應。吳邪心跳漏了一拍,立刻移開目光,故作淡定地端起托盤:“你不喝就算了。”
張起靈轉身擋在吳邪身前,突然道:“吳邪,為什麼躲我?”
吳邪只覺得腦內轟地一聲炸開:“什、什麼?什麼躲你?我沒有啊!”
“吳邪,你到底在怕什麼?”張起靈看著他,不顧吳邪的無措,終究是說出了他一直逃避的問題——
“你失去的一魂已經找到了,為什麼不說?”
張起靈這樣說著,語氣中並沒有半點指責的意味,吳邪卻臉色慘白。
他強笑道:“小哥,你在說什麼,我現在怎樣,你不是看得最清楚麼?”
沒錯,吳邪此刻的靈體依然殘缺不全,一點點的衝擊都能讓他魂飛魄散,這都是因為他缺少一魂所致。世人皆具三魂七魄,魄重,可一旦受損難以重聚;魂輕,易離體,但戀主,若遊離在外,斷沒有招不回來之理……除非一種可能。
他早該想到,張起靈閉目,幾不可聞地嘆息。
除非那一抹魂被寄在了別處,或鎖或鎮,自己回不來。而吳邪的魂,不在別處——
正是在他心頭。
怪不得三年前他重傷醒來會覺得心頭異樣,怪不得人參娃娃初見時便本能地與他親暱,也怪不得他一顆心見了吳邪便覺得暖,原來這一切早都是註定的。那抹魂被鎖在了他心頭,彌補了他受過的創傷。所以吳邪附在他心頭的時候,才會產生那樣奇妙的變化。
“吳邪,是我害死了你嗎?”